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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题就僵死在这了。 本来梁庆说到这,也就没话可说了,书生一旦钻进牛角尖,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但是,郑九畴却给了梁庆一个机会,郑九畴问:釉娘还在绣楼里么? 梁庆顿时警惕起来:这不关你的事儿吧。 他好不容易盼回来的摇钱树,可不能为了郑九畴又给弄没了,要知道郑九畴虽然也是摇钱树,却是种在外头的野生摇钱树,统共也就能给梁庆摇个几千两银子,李釉娘可是家里用银子养大的摇钱树,随便掉下来点毛毛雨都是成百上千,满金楼台柱子可不是白叫的。 虽然吧,最近这个台柱子脾气有点拧巴,只偶尔出台弹弹琴,人也不见,领了钱就走,不过她出台的时候,还是人气最旺的。 你能跟我讲讲釉娘的身世吗?郑九畴问道。 这梁庆犯了难,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刚来的,李釉娘的身世错综复杂,不是一个老鸨子能说得清的,光是转手卖她的人牙子,我这儿能查到的记录,都有七八个。 为什么?郑九畴的脸色又变白了,她不是应该很招人喜欢吗? 虽然,对于一个将来注定要成为妓女的女孩子来说,招人喜欢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觉得奇怪,所以问了问洒金河街上年岁最长的老妓,她经历的事情多,虽然大部分都记不清了,不过对李釉娘却是有点印象的。梁庆回忆道,李釉娘小时候总是哭丧着一张脸,从来不笑,每次人牙子要卖她,她都摆出那副丧门星的表情,自然没人想买,人牙子打了她很多次,也没教会她笑。 郑九畴心中猛地一揪,不知怎么,想到了那个小丫头厌厌。 还好她聪明,长大了些,弹得一手好琴,有个极厉害的鸨母便把她买了去,一共花了一两银子。鸨母想着奇货可居,把她养到能接客的年纪,打扮成千金小姐的模样,安置在深宅大院里。千金小姐么,不苟言笑也是正常的,看不出破绽。梁庆说道。 郑九畴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已然攥紧了拳头,因为太过用力,关节上的皮肤紧绷发白。 可是,她挺爱笑的。郑九畴想努力找到一丝破绽,来证明梁庆说得不是真的。 是啊,她见到喜欢的人,可不就爱笑了么。梁庆叹了口气,一脸沧桑,你们这些痴男怨女,老子都看麻了。 郑九畴垂下了头。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了解的也就这么多。梁庆劝道,要我说啊,你就别去招她了,你 那个知情的老妓在哪里?郑九畴问道,他又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梁庆。 在洒金河街西边捣衣巷尾,开着一个小铺子,咳咳。梁庆说道。 卖什么的?郑九畴追问道,我也想多了解一点釉娘的事。 梁庆张了张嘴巴,蹭了蹭脑门,磨叽了两下才说道:卖角先生的。 角先生是什么?郑九畴茫然。 咳咳,就是房中之物。梁庆给这位纯洁的大哥跪了。 哦郑九畴心里正难受,也没觉得多窘迫,你说的那个厉害的老鸨子,就是设局骗我的罪魁祸首,她现在又在哪里? 你没问过李釉娘这个问题吗?梁庆惊讶。 问过,她说,已经不在京州了。郑九畴老实回答。 没人知道她的下落。梁庆意味深长地说,也许,除了李釉娘。 那天之后,郑九畴似乎就去捣衣巷找了老妓,有人告诉梁庆,看见一个外形俊美一看就是正人君子的青年,正堵着那铺子们不让人进,在里面盘亘了一天,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再后来,郑九畴闭门谢客,不知在屋里搞什么鬼,梁庆派人去看,也只得到一个老爷又在写新书了,谢绝打扰的消息。 梁庆心想,郑九畴既没有骚扰李釉娘,又没有继续红杏出墙,只是闭门写书,应该是个好消息。 于是,在宋凌霄重新回到凌霄书坊的这一天,梁庆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不过宋凌霄忍不住说,我怎么听着,觉得你干的这个行当这么伤天害理呢?不对,本来就很伤天害理! 我干的是租赁行当!梁庆抗议,我又不搞人口买卖、逼良为娼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信你去问问,就我把洒金河街包圆下来这半年,有没有进来一个身世清白的?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你先提供了需求,人牙子才会想办法拐骗无辜的人进来!这就是旧社会的糟粕!宋凌霄越说越火大,差点拍案而起。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一来我不是专职干青楼的,二来我包圆下来这一片也是为了给这些姑娘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梁庆也越说越大声,你知道李釉娘为什么要回满金楼吗?因为别处她没地方去!她待不下去!偌大一个京州城,出了状元宅就是满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