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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天生就是这副不讨喜的表情,满金楼这样规格的青楼,本来是不会买这种残次品的,但是人牙子说小丫鬟一直卖不出去,就做个搭头,搭给他们了。 这一搭,就搭给了李釉娘,可以说是一步登天了,李釉娘根据她的表情,给她取了个名字厌厌。然而,在那些文人雅士听来,却认作是《诗经》里的句子厌厌其苗,都认为这名字取得极雅,不愧是李釉娘的手笔。 厌厌瞥了一眼李釉娘,开始把洁白的抹布按在桐琴上:厌厌也没擦完第一遍,等厌厌擦完十八遍,天就黑了。 李釉娘气得够呛,指着她点了点:你也好意思说,每天都在那里偷懒,谁让你把琴擦十八遍了,走走走,去院子里扫落叶去,老娘今天不想看到你。 姐姐,作为全京州男人的梦中情人,你不可以自称老娘。厌厌眨巴着大眼睛,一边说,一边扔下抹布,蹦蹦跳跳地下楼去了。 李釉娘深吸一口气,从窗口看着厌厌下楼踢叶子、抠树洞、捡石子。扫地是不可能扫地的,永远都不可能扫地的。 死丫头,老娘早晚要把你送人!李釉娘揉了揉岔气儿的细腰,继续撑着窗口往远处眺望。 洒金河街上那个蓬松的狮子头不见了呢。 宋凌霄蹲在墙根下,瞄着路中间的青石板,比比划划。 郑九畴也跟着他蹲成一排,奇怪地看着他动作:宋公子,你这是? 宋凌霄比划完,似乎确定了一个方位,他拿出一把小刀,在地上刻了一个记号。 宋公子? 哎,宋凌霄收起小刀,回过头,笑着对郑九畴说,看见了吗,就是这块地方。 这块地方怎么了?郑九畴摸不着头脑。 那绣楼对着洒金河的窗口,正好能看到这块地方。宋凌霄拍了拍郑九畴的肩膀,这里,就是你未来的舞台。 郑九畴明白了:你是说,李釉娘在自己楼上,能看见我? 现在看不见,有墙挡着,是视野盲区。宋凌霄说,我之前因为卖押题书的事儿,偶然间得到机会上了李釉娘的绣楼,当然,当时没见到她,不过,我从绣楼窗户往外看了,正好能看到从这里数第三块石板的位置,一直到河边。 原来如此郑九畴沉吟道,那我该做什么呢? 你要卖惨。宋凌霄说,越惨越好,具体我还没构思出来,话说,你现在最害怕什么? 郑九畴一脸懵逼。 这里人多眼杂,走,咱们回去商量大计。宋凌霄冲郑九畴挤挤眼睛。 郑九畴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李釉娘面前卖惨,他已经够惨了,沦为叫花子,还当众跳河,什么惨事儿没干过,也没见李釉娘从她的绣楼上下来,来救他一救。 一想到过去许多时候,也许李釉娘就在楼上看着他,看着他在洒金河畔狼狈不堪地求生存郑九畴恨得胸口发紧,不由得重重捶了一下心脏。 但是,宋凌霄说了他有办法,郑九畴决定顺着他试试。 如今,乡试放榜在即,郑九畴最怕的就是落榜虽然可能性特别大,乡试一旦落榜,意味着他又要等三年,他可能等不起了。 第二怕的就是他爹上京述职,外省官员进京述职,本来是三年一次,这一次因为皇帝修建宫室,往后推了半年,算算时间,他爹郑广宗也快到了。 儿子进京考试,本来最多一年就回来了,结果三年都没回家,没音信,郑家早就急死了,想必中间也派了人来找郑九畴,可是家人哪里知道郑九畴会在洒金河畔乞讨呢,自然是没找到。 郑九畴也没脸见家里的人,他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他带着万贯家财来到京州考试,结果乡试乡试没考上,家财家财全败光这三年来,他最怕的就是熟面孔,街上看见和他爹差不多身形的人,他都会吓得手脚麻痹,走不动道儿。 第三怕的么,就比较稀松平常了,他怕生病。他看不起病,只能捱着,幸亏他底子好,三年来也没生什么大病,只是手脚生了些冻疮,看起来惨了点。 好,很好,这三条咱们都安排上。宋凌霄,不,此刻应该称呼他宋导,宋导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了主意。 郑九畴:??? 不急,咱们不急,这几天你先把你经历过的事情写一写,等到乡试放榜那天,我们再上重头戏。宋导给郑九畴倒了一杯热茶,你好好休息,养好体力,这样上戏的时候,才能全情投入,只要这出戏演好了,咱们的复仇正片就可以开始了。 听到复仇二字,男主角郑九畴一个激灵,胸中情绪翻涌,重重地点了点头。 距离乡试放榜还有几天,宋凌霄一边筹备放榜当天的演出,一边斟酌起答谢陈燧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