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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洋每每见他都要酸上一句:惺惺作态,病得不轻。 孟图南也觉得自己是有哪里病了。但他没什么求医问药的心思,感觉就这么麻木不仁地沉默下去也挺好的。 恍恍惚惚一年过去,又是一个暑假,他回了定晏。有过去相熟的高中同学约他出去吃了顿饭,大家在饭桌上聊起了自己的近况和见闻,热热闹闹的。 大家都变了很多,女生烫了头发,做了美甲,穿起了定晏这个小镇买不到的裙子……以前不会抽烟的男生也开始给孟图南散烟了,讲话好像变得像大人了些。 孟图南忽然感觉他们很陌生,也很遥远。他依旧是被大家拉着起哄的那一个,大家这次说的是:“孟图南,你怎么一点没变样啊!” 临散场时李雅问了他一句:“路延去了哪个学校啊?都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也就是李雅问的那一嘴,孟图南恍然想起,路延居然已经离开自己一年了。 孟图南含糊地说出国了,他匆匆离开。 回到家他也还是魂不守舍的,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如今回定晏对孟图南而言是很残忍的精神折磨,这地方太小了,每条街、每个街口、自己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会让他想起路延。完全避无可避,他只要睁开眼就会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在刺痛自己。 没愣神多久,高慧让他下去吃饭。 今天饭桌上不仅是他心不在焉,高慧和孟建军看上去也是有心事的样子。 孟图南夹起一块萝卜的时候,孟建军告诉他:“听说延延成绩出来了。” 心咯噔一下,落出一声巨响。 自从那人走后,孟图南甚少从父母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了。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但孟图南慢慢回过味来后总觉得爸妈都怪怪的,有些事情太过刻意就显得反常,他在猜测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和路延的事情。 思考后,孟图南谨慎地问:“他不是出国了吗?” “是要出国了吧,我不清楚。也不重要,反正你们以后估计见面也难……”孟建军最后补充说,“好像考了全省前五十。” 孟图南脑子都是木的,呆呆反问了句:“意思是考得很好吗?” 孟建军瞥他一眼:“他复读也学了文科,我觉着算考得很好……路延这孩子吧,认真。只要专心,不被别的事情影响,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学文学理都一样。” 高慧也点头:“延延啊,就不是该待在定晏这种地方的孩子。他来这边上学,是拖累他了。” 像是觉得话传达到位了,他们后来一句都没再提路延。 孟图南看着父母神态自若地吃完饭,收拾碗筷……等饭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都没缓过来。 一整年都无法接受的现实再次对他狠狠一击。孟图南好像明白了他爸想对自己说什么:路延去复读还是出国都跟你没关系,你看,人家走以后过得很不错,别再多想,你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了。 轻飘飘几句话而已,完全把所有可能性都摧毁了。 从前虽然难过,但心里多少还有一线生机,可孟建军这几句话直接粉碎了所有的侥幸心理,好像直接给那段感情判了死刑一样。 斑比真的不要我了,他心想。是真的走了,不会回头那种。 孟图南觉得那一刻真的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过去一年,到了这一刻他才终于被迫承认已经跟路延分开的事实。 第44章 接受现实不代表能面对现实。 如果要形容孟图南的前半段大学生活,半死不活应该是比较贴切的。 前两年他郁郁寡欢,看什么都觉得没意思,连游戏都懒得打,每天就拿课业折磨自己——他觉得实在没什么事儿好做,写字读书还清净些,有时候还能从孤单里找出些孤单给的安慰。 孟图南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想念那个人?像路延一样沉默,静坐,专注地做事……会有种对方没离开过的错觉。 这种自我折磨的行为让他在毕业前有了个善缘——系里一个名头很响的老师看上了他,亲自找到孟图南问要不要读他的研究生。 那老师来头不小,国展时作品往往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在业内也算是个人物了。孟图南起初不太明白这好事怎么就落自己头上了,一番打听后才知道原来那老师喜欢勤奋的学生,而自己是这届本科生里唯一一个无论有课没课包括周六周日都往练字教室跑的人…… 而且这老师是个隶书的行家,孟图南之前参加过一个校内书法比赛拿过奖,评委就是这老师。 对孟图南来说,读书写字是最无聊的事情。失恋的打击让他企图用最无聊的事情来自我麻痹,毕竟忙起来就没空想其他事了……没想到这种自我麻痹最后还让他捡了个便宜。 人的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最不爱读书的人偏生还一直往上读。 孟图南阴差阳错地又上了几年学。等快毕业时江洋来为他庆祝了一番,酒过三巡后跟孟图南说起了自己的创业计划。 江洋家里有几个钱,毕业后磕磕绊绊创过几次业,开过几个店都黄了,这一次打算向艺考培训进军。 他们书法生的就业也可以说千奇百怪,但就据孟图南所知,考编制的还是占了大半,剩下很少一部分在做设计一类的工作……就连他当时大学毕业前父母也劝过说回家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