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季北川这么说,也就是这辈子认定了陆羡鱼。 任书遥帮季北川处理完伤口,又耐性叮嘱两句,由小战士扶着他去了平日休息的帐篷。 医疗帐篷里病人一茬接一茬的送进来,任书遥忙完已经是凌晨,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肩膀,抬眸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语调很淡的问:“有事吗?” 谢屹把手里还温热的一次性饭盒递过去,军帽下耳朵通红,声音小如蚊蝇:“我看您一直没吃饭,就自作主张给你打了饭。” 任书遥接过,轻声道谢。 谢屹有些拘谨站在她面前,犹犹豫豫半天没走。 任书遥吃了口菜,疑惑看向他:“还有事吗?” 谢屹红脸挠头:“没…没有……” 不等任书遥反应,飞快跑出帐篷。 陆羡鱼从外面进来,被他撞上,扶住帐篷才没摔倒。 她看一眼飞快跑走的谢屹,走进帐篷问任书遥:“任医生,您这有治疗蚊虫叮咬的药吗?” “有,我帮你拿。” 任书遥放下手中饭盒,起身走到药箱翻找出一管软膏,递给陆羡鱼:“一天两次,涂抹在被叮咬的皮肤就好。” 陆羡鱼接过:“谢谢。” 她转身准备离开,任书遥叫住她:“陆小姐。” 陆羡鱼疑惑转身看她:“啊?” 任书遥和季北川结识是在他大二那年作为维和军人赴南苏丹,而任书遥则是此次随性医疗队中一员。 才去不久,中国维和部队遭遇当地反政府军袭击,季北川所在小队,叶队长与两名战士当场中弹身亡,他与陆妄一个重伤昏迷,一个手臂中弹。 任书遥受命帮两人进行手术,季北川中弹部位离心脏只有一寸,命在旦夕,她和导师为他做了好几场手术,才把人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事后,任书遥负责季北川康复治疗,她路过病房时听见他和陆妄谈话:“你这回要是死了,我得捧着你骨灰盒回去见那小鬼。” 季北川手撑在脑勺后方,姿态随性散漫,说话却是格外严肃:“我不敢死,死了,那丫头会哭。” “为了不让她哭,我得努力活着。” 任书遥彻底掐灭对季北川那点儿不该有的心思。 这些年她孑然一身,不是还喜欢季北川,只是有些不甘心是怎样的女孩能让他动心。 帐篷内很安静,似乎只有外面传来的一两声蝉鸣。 任书遥稍倾回神,对陆羡鱼微笑:“你和季北川什么时候办喜酒,记得请我喝一杯。” 陆羡鱼:“……啊?” 还没等她多想,浑身泥泞的小战士背着一个受伤的小孩儿进来:“任医生——” 任书遥来不及吃饭,又投身无休止忙碌中。 陆羡鱼皮肤薄嫩,被蚊虫叮咬一下,就连起一两个红肿的大包。 她擦完药从帐篷出来,遇见徐厉言,两人寒暄两句,徐厉言问她:“陆老师,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从他们来泉永村做公益活动到现在,两人已经在这停留十多天了,对于徐厉言这种靠曝光度维持流量话题的鲜肉小生,这是大忌。 陆羡鱼从没怎么在意过流量,只说:“过几天吧,我还想留下来做志愿者。” 陆羡鱼无名指上的字母纹身是圈内人尽皆知的事,她年少有喜欢的人,而这个字母纹身就是为了纪念她的初恋。 最近灾区有传陆羡鱼和前来实施救援行动中队长之间的流言,徐厉言为此一再拖延离去时间,就想着和陆羡鱼多多相处。 少年眼睫垂下,莫名让人觉得心疼。 “老师不离开,是因为季队长吗?” 陆羡鱼没否认,轻嗯一声。 徐厉言一颗心跌落谷底,视线从陆羡鱼手里的软膏掠过,问她:“陆老师,我昨晚被蚊子咬了,您手里这药膏能给我用用吗?” 陆羡鱼没多想,把手里药膏递给他:“给你。” “谢谢,我用完就还您?” 陆羡鱼不怎么在意摆摆手:“不用,我找任医生再要一支就好。” “那谢谢您了。” 季北川在帐篷里休息了一天,换上新的作训服,墨绿色的迷彩服,衬得男人身姿笔挺,英姿飒爽。 他一走进急救医疗帐篷,帐篷内只有在为病人换药的任书遥和其他几个小护士,不见陆羡鱼身影。 在这儿病人多是被季北川和他战友救出来的群众,看见季北川进来,眼底光芒亮起,纷纷出声道谢:“同志,谢谢您救了我女儿。” “要不是军人同志们,我们肯定死了。” “……谢谢您,人民子弟兵就是我们的骄傲——” “……” 此起彼伏的的感谢声在帐篷内接连响起,季北川神情肃穆,身姿站的笔直,目光环视病床上一张张感激的笑脸,肃然敬礼:“这是我们该做的。” 他是军人,保护人民安全,是军人职责所在。 陆羡鱼拿着在做饭阿姨那儿打来的饭,看见这一令人落泪场景,心尖不由得升起一阵自豪感。 看。 那是她热爱的少年。 他保卫这片山河和平,守护数以万计人民。 而她多幸运,才能成为他一身硬朗军装下用一颗柔软心脏爱着的人。 “羡姐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年糕眼尖看见陆羡鱼,小跑过来拿过她手里饭盒分发给帐篷内众人。 陆羡鱼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吃饭,季北川在她跟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们这段时间虽同在灾区,可他忙碌救援行动,她作为志愿者帮着医生救助受伤病人,几乎没时间见面。 他弯腰凑近,鼻尖相贴,呼吸交缠。 “吃得挺香,要不分我一口?” 原本在吃饭的众人纷纷向他们投来八卦目光。 陆羡鱼有些受不了,用筷头戳了戳季北川腹肌,小声抱怨:“你离我远点。” 她可记得昨天他说她不是他女朋友的事。 哦。 本来也不是。 她还没答应他的追求呢。 季北川瞧着她吃的津津有味,根本不理睬人,有些挫败咬牙:“我受伤了,你都不关心一下我?” 陆羡鱼抬了抬眼:“你受伤找医生啊,我又不是医生。” “……” 季北川被她磨得没了脾气,索性拉了个把椅子在陆羡鱼身边坐下,胳膊搭在她肩上,侧头贴脸耳语:“可我想要你的关心。” “……” 陆羡鱼手中筷子差点儿掉了。 狗男人还在得寸进尺,指腹擦过她后颈肌肤,低沉着嗓:“陆小鱼,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 这饭是没法吃了。 陆羡鱼扒拉两口饭,放下手里饭盒,侧眸凝视季北川:“哪受伤了,我让任医生帮你看看。” 季北川委屈上了:“我全身都是伤,你忍心让别人看你未来——” “行了,闭嘴。”陆羡鱼打断他。 找医生要了云南白药喷雾,陆羡鱼就被季北川领着进了战士休息的帐篷。 帐篷内放置十几张上下钢架床,床上被褥叠成豆腐块,有两张放置洗漱用品的大木桌,整个环境都整洁干净。 陆羡鱼问他:“你床位在哪?” “这么迫不及待?”季北川摘了军帽,拿在手中把玩,黑眸直勾勾盯着她,“馋我啊?” “……” 陆羡鱼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跟着这狗东西走。 她恼急,把手里药瓶棉签一堆东西全部塞到季北川怀里:“自己擦去,我走了。” 季北川低眸,无奈笑了声:“小没良心的。” 眼瞧人要走出帐篷,他不急不缓出声:“陆小鱼,你就这么对你救命恩人呢?” 陆羡鱼没辙,转身看着季北川,昨天他和任书遥的对话又在耳边回荡。 “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 她贝齿咬唇,有点儿不开心:“……我还有事呢。” 季北川眉梢略抬,察觉到陆羡鱼语气不对劲儿,把手里药瓶放在桌上,长腿迈开走到陆羡鱼面前,低头凝视她眼:“谁惹我家小笨妞生气了?” 陆羡鱼抬眸看他,又别过脸看向他处,似赌气道:“没有人。” 季北川太了解陆羡鱼脾性,她是典型的娇性子,得顺毛哄才行。 他伸手拥住她腰,下巴抵在她头顶,沉着嗓笑:“该不会是我惹你生气了吧?” “……” 没吱声,肯定是了。 季北川耐性十足的哄她:“来,说说,我怎么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