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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鲜衣怒马,风华绝代的明德长帝卿,即使自一年前落马后醒来性情大变,流连美色,却也不是阿猫阿狗都配得上他。 平日轻佻,女人们凑上来,看的顺眼逗个乐呵可以。但是也绝不会令乡野村妇碰上一片衣角。 身为曾经盛极一时的长帝卿,他即使好色,这“欢好”的对象可以是县令嫡次女玉面女君关云云,却不能是粗野大妇。否则,更容易引来宫内那位好弟弟的怀疑! 演戏半真半假方才完美。 自以为深暗其道的裴袁绍,在很多年后,为自己此时的真情演绎留下了诸多心酸的泪水。 却说这边厢,裴元绍关上门,回头,便看见,院子内唯一的大榕树下,放着把破旧的摇椅,柳长宁惬意的躺在上面,小口啜着杯中的热水。 夏日炎热,热水入喉,额头上又沁出细细密密的汗,汗水顺着她的额发从脸部轮廓滑下,没入地里,悄无声息。 裴元绍眼中盛着诧异,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淡漠的神色。 此时仔细打量,失控的感觉愈发强烈。 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他一步一缓的向她走近,眉眼上挑,勾唇打招呼:“妻主醒了?” 对面之人掀了掀眼皮,凝了他一瞬,蜡黄色的脸上面无表情。 一月来,两人虽同处于同一个屋檐之下,却无甚多交谈。 以往皆是她支支吾吾,结结巴巴,凑合着上前搭话。 如今他主动询问,却热脸贴上冷屁股。 裴元绍唇边的笑淡了两分:“妻主今日不用去地里干活,早膳可做了?” 昨日她睡着了,无人做饭,他仅吃了关云云前几日托人从县里送来的茶饼。 柳长宁这下脸上倒有了表情,她抬眸,茶色的眼中暗含机锋,冷声反问:“你想让我做早膳?” 红衣男子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他摩挲着腰间的火鞭,眼角的一尾泪痣,抖了抖,衬的那张如玉的脸,勾魂摄魄。 柳长宁撇了撇嘴,美则美亦,只可惜是个烂人。 “我去做饭,你做什么?靠美色赚得厨案上那几块生肉?” 她斜晲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格外不留情面。 长帝卿裴元绍唇边的笑意僵在脸上,那抹桃花眼内的艳艳波光消失殆尽。 复又看了一眼摇椅上的女人,见她面无表情,面露讥嘲。 气的唇角勾出深深的弧度,笑容危险:“妻主何意?是怪责明行不擅烹饪之术?” 柳长宁不置可否,她伸手挡住越来越烈的日光,日头高升,灼的她脸颊有些发疼。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冲着裴元绍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屋内:“这里热,去屋里谈,正好有话对你说!” 这村女想干什么? 裴元绍被明里暗里嘲弄一番,气的笑容险些控制不住。 他愣了愣,再抬头时,她已跨入黄土垒成的台阶,入了正堂。 他眯着眼,慢悠悠的跟上。 ―― 柳家这四间土胚房,年代久远,土垒的屋角已落下不少土块。 屋舍内还算干净,但是扑鼻的潮气却怎么也挡不住。 说是正厅,其实厅内统共只有一方桌案,一个缺脚的八仙桌,并几张破旧的长凳。 乍一眼看来,称得上一句家徒四壁。 柳长宁很是奇怪,就男主这长相,想嫁一富户为侍,再简单不过。 为何会挑了原主这样一丑挫穷。 如今她自己穿越过来,身临其境,想要翻看原因,却发现关于原主娶回男主的记忆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而小说中的描写,就更是简单,很多事情一笔带过。 想不明白,柳长宁也没有执拗,左右今日这搅家精不能留。 见他进来,柳长宁歪头,觑了他一眼。指着堂下的木凳,说了句:“坐!” 裴元绍挑眉,习惯性的勾唇,那抹弧度刻板搭配在艳艳绝色的脸上,恰到好处的勾人。 只可惜,柳长宁只淡淡一瞥。 她侧身取来桌案前晾干的笔墨,缓步走来。头顶那条泛黄的发带,在风中摇曳,衬的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便宜夫郎是位附庸风雅之人,这间家徒四壁的土胚房内,笔墨纸砚,字帖书籍是有的。 院外喧闹那会儿,她去他房内找来笔墨写了这一纸修书,如今宣纸上字迹已经晾干。 柳长宁将手中的休书递过来,茶色的眼定定的与他对视,直截了当:“和离吧!” 第6章 她不行 裴元邵接过宣纸,低头,一眼便见着宣纸上的大字,唇角的笑意倏然僵在脸上。 他颤着手,指腹紧紧的捏住宣纸边沿。 没时间仔细阅览宣纸上的内容,一双墨眸定在宣纸中规整漂亮的字体上,暗藏机锋。 对面之人嘴唇一张一合,他竟一个字也未听清楚。 满胸腔的震撼,浮于眼中。上半身僵直的端坐于木椅之上。 村妇柳长宁……她会写字? 宣纸上的字体,柳体楷书,字体骨力遒劲,结体严谨,风骨自成一派。若非刻苦钻研,普通人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裴元绍仰头,凝着近在眼前脸色蜡黄的女人,手指宣纸,颤声问:“此字乃妻主亲手所书?”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与她对视,桃花眼内泛着丝不易察觉的波光。倘若她会识字,且字迹有如此高的造诣,那她会不会是三年后学富五车,治世之才的柳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