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华出关（下）

    顾风华神情淡然, 看着桑流景的目光就像是看陌生人，桑流景心头微沉, 明明自己闭关前顾风华已经因为阿菟对自己好了许多, 为何现在又不一样了？他上前一步：“那你为何又出关了？”

    桑流景闭关和顾风华不同，顾风华是有感而发，出关后不仅从天仙晋阶到了玄仙, 还又恢复了本体记忆, 所以这两百余年的闭关她是完全沉浸其中；而桑九乌虽也有感触，但这点感触还无法让他晋阶到玄仙, 这才是正常现象, 如果转世轮回一次就可以晋阶的话, 修行界玄仙就满地走了, 大部分修士苦熬到了天仙这一关后就很难再提升了。

    从金丹开始, 每一次修为的跨越都是一次筛选, 越往后晋阶就越难。桑九乌出关时三界大战刚结束，顾皎和顾风华都在闭关，夸父族老祖和他的直系长辈们也准备闭关炼化过去身, 他就出关管理宗门事务。直到几天前听说顾风华出关, 他就兴冲冲的来找顾风华了, 哪里想到她居然一出关就去找萧少阳和赵昊阳。

    桑九乌心中百味杂陈,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顾风华眉头微蹙, “你没有晋阶？”顾风华没恢复记忆前就对桑九乌不假辞色, 桑九乌自以为的软化只是觉得他在自己闭关的时候照顾过女儿, 所以对他稍微温和些。

    现在她都恢复记忆了，她本身是大能，但凡大能都有一个通病——自高自大, 顾风华也不例外,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桑流景能照顾到女儿是他的运气，她是不会亏待他的，但想要让顾风华耐下性子哄他是不可能的。

    桑流景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悟性过人？想要轮回一次就突破的话，这个地方都放不下玄仙了。”

    顾风华一针见血道：“我看你心思压根就不在修炼上。”

    桑流景讪讪地望着顾风华，“我有用心修炼。”

    顾风华说：“你所谓的用心修炼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顾风华和桑流景都出身大族，两人都是从小在长辈的指点下修炼的，像他们这种大族嫡系弟子长辈溺爱归溺爱，但修炼上是绝对不会纵容的，因此他们修炼都很刻苦，即便现在已没有长辈盯着自己，该修炼的还是会修炼的，不会有放弃的想法。

    但这些所谓的“用心修炼”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这并不是他自己想要的，桑流景一生顺遂，唯一的挫折大约就是顾风华，他现在泰半注意力都在顾风华身上，自然对别的需求就淡了。顾风华提点他道：“你不可能得到所有的东西，霍臻能追上阿菟，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有足够的实力。”

    顾风华觉得自己有了女儿后有些心慈手软了，居然还会跟人谈心，她猜桑流景听了族中老祖说了霍臻和女儿的事后，也想对自己纠缠不休，可他也不想想霍臻即使跟着女儿轮回也没有拉下修炼；女儿更是全身心都在修炼上，所以两人才会磨练了那么多世后，理所当然的走在了一起。自己和桑流景修为相差这么大，他有实力当霍臻吗？

    顾风华的话让桑流景有些下不了台：“我知道我实力不够，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这样的话桑流景跟自己讲过无数遍，往往他都坚持不了多久，顾风华抬眼望向桑流景，突然莫名觉得他负气的模样挺有趣的，这人比萧少阳和赵昊阳更顺眼，顾风华行事向来利索，既然觉得这人顺眼，她开口道：“你若真不想修炼的话可以当我的属神。”顾风华麾下属神数量不多，桑流景是唯一一个连帝君都不是的修士，果然自己这次转世心性出了不少问题，不过顾风华不觉得这样的心性有什么不好，只要不生心魔即可。

    桑流景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你把我当什么了。”

    顾风华淡淡一笑：“你若不想就算了。”她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桑流景不愿意，她也不会要求。

    桑流景不料她居然只说了一句就不提了，他呆了呆说：“你就不劝劝我？”

    顾风华已经不看他了，“阿菟出关了。”她跟桑流景毫无瓜葛，能停留这么多时间跟他说话已是极限，他欠下的人情自己离开前自然会还，但她是不可能再跟他见面了，她没那么多时间。

    桑流景看着顾风华远去的背影，突然一阵心慌，他莫名的认为如果自己让顾风华走了，那么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了，桑流景说是以后不纠缠顾风华，但又怎么可能？他咬牙突然追在顾风华后面，“喂！你不是要我当你的属神吗？你就这么走了？”

    顾风华闻言停了下来，回头望着他，“你愿意？”

    桑流景咬牙说：“本来我就能把命给你，当你的属神又算什么？”

    顾风华突然淡淡一笑：“你不会后悔的。”桑流景资质不错，但心性寻常，他能一路训练那么顺利，完全是因为身边全是大能修士用心教导的缘故，等修炼到了后面，他那些长辈自己都不能指点他，又如何让他晋阶？

    若没什么意外，他顶天也就是数百会元后成为玄仙帝君吧，几乎没有再上的可能。但是他当了自己的属神就不一样了，她属神的修为都比他长辈要高，再加上位面游历，他将来还是又晋阶可能的。

    顾风华性情端严，又不想给桑流景不必要的奢望，她对桑流景大部分时候都很冷漠，桑流景甚少见她有微笑的时候，顾风华这一笑让桑流景都看呆了，他心头扑扑直跳，他说的是真心话，他连命都可以给顾风华，当她属神又算什么？“我要怎么当你属神？”

    顾风华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敛了笑容道：“你要不要回去跟你长辈道别？”

    “不要，我回去跟他们一说，他们肯定会把我关起来，我先当了你属神再回去。”桑流景光棍的说。

    顾风华挑眉：“你就不怕你回去被你祖父打死？”

    桑流景嬉皮笑脸的说：“你不是我主人吗？你不会保护我吗？”

    顾风华默然，她认真想了想自己那些属神，发现他们似乎从来没有麻烦过自己，倒是自己让他们做了不少事，她这次是不是做了亏本事？果然心性出问题的时不能乱许诺。

    顾皎刚顺着阿娘传来的讯息过来，她没听到前因后果，只听到最后一句话，她不由有些尴尬，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就照阿娘的脾气也不会玩这么大吧？

    桑流景见顾皎来了，不由笑眯眯的打招呼：“阿菟，你——晋阶玄仙了！”桑流景看到女儿就下意识的想看她的修为，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的修为自己目前都看不透了，她晋阶玄仙了？

    顾皎这才发现桑流景并未晋阶，她讶然问：“大人，你没晋阶吗？”

    桑流景：“……”你们以为玄仙是大白菜吗？这么容易就晋阶了？他迟疑的问顾皎：“阿菟，你是转世重修？”

    顾皎微笑颔首：“是啊，我是转世重修。”不然她修为怎么可能晋阶那么快？

    桑流景问：“你前世是哪位大能？”

    “就是太阴族圣女啊。”时至今日，顾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太阴族都即将成为历史了，“历代契约鸿蒙珠的圣女都是我。”

    桑流景听得目瞪口呆：“你是初代圣女！”顾皎含笑颔首，桑流景神色都有些恍惚了，他居然强行认了初代圣女为女？

    顾风华实在没眼看他的蠢样，一抬手就把他送回了夸父族，又传音给了夸父族老祖，说了他想要当自己的属神的事，桑流景想先斩后奏，顾风华却不愿意，她还没掉价到这程度，需要靠哄才能哄到属神。顾风华送走桑流景后，转身望向女儿，见女儿欲言又止的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怎么了？不认识阿娘了？”

    “阿娘！”顾皎见阿娘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由欢喜地扑入她怀中，“你已经可以炼化过去身了吗？你是哪个修行界的修士？离我们这里远吗？”

    女儿连炮珠似地问题让顾风华忍俊不住，她轻拍女儿的背，“不急，慢慢来。”她垂目看着怀中撒娇的爱女，“你的伴生法宝是玄黄功德塔？”

    顾皎从来不会隐瞒母亲任何秘密，顾风华一问她就答了：“是啊，我一直以为她们都不在了，没想到鸿蒙珠把我们都保下了。”

    顾风华若有所思的问顾皎：“所以你之前都不知道她们存在？”

    顾皎说：“也不是，初代圣女和二代圣女都知道，但都是后期才知道的，那时候功德塔也没蕴养完成，所以她们就继续转世修功德了。”

    顾风华问：“那这条功德修炼的法子是你自己推断出来的？”

    顾皎赧然一笑：“是初代圣女推衍出来的，当初她觉得既然神体都散了，也没什么可以留恋的，如果是转世的话，也不能保持每世都是修士，修为转世带不走，但是功德可以，所以她就专修功德了。”

    顾风华说：“你这修炼的法子挺有意思的，等我们回家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老朋友，她也是功德成圣的。”

    “圣？”顾皎歪头看着顾风华，“是帝君以上大能的尊称吗？”

    顾风华说：“我那位朋友修为是比帝君高，但圣人也不是固定的称呼，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就没什么特定阶段和尊称了，全凭借自己喜好，修为也是每人都不同。就拿我跟那位老朋友来说，我战力比她，但要是我们动手，最后谁胜负也难说。”

    帝君大约是最后一个可以相对固定的修炼阶段了，虽说每个修行界对帝君称呼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帝君以上大家走的路不同，就没什么固定称呼了，事实上走到最前面的这些人，每一个人的成功都是不可复制的，也没什么好参考的，自己的路只能自己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