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身

    “这么多年, 她就没想过换个方法吗？”顾皎很是无语地说，之前就是要打通阴世通道, 现在还是打通阴世通道, 她是准备一个方法钻研到底吗？

    霍臻微微笑道：“她修炼的也是太阴一脉心法，天生能掌控阴魂，阴世里的那些阴魂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道兵, 且她现在还有星河相助, 更是如虎添翼。”他手指一点，顾皎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水镜, 水镜中是一条几乎滔滔不绝的银色河流, 河流中似乎有无数生灵, 有些是有实体的、有些是没有实体, 这些生灵修为有高有低, 普遍都在阳神阶段, 有些明显是首领模样的修为是人仙、金仙，顾皎甚至还看到几个天仙。

    顾皎吃惊道：“这是她的道兵？”顾皎一眼就看出，玉冷冰这些道兵跟玄门培养的那些妖族道兵不同, 妖族道兵死了就是死了, 而玉冷冰的道兵感觉像是法兵, 就是类似血河那种可以无尽重生的道兵, 但是血河的生灵很多灵智都很低下, 这些道兵却感觉灵智完整, “她有自己神国了？”帝君是可以开辟自己神国的, 只是神国的蕴养需要很长的时间，玉冷冰蛰伏这么多年，就是培养自己神国？

    “她没有神国。开辟神国要耗费大量的资源, 她自己修炼都来不够, 哪来资源开辟神国？”霍臻说，每一个神国开辟都需要海量的资源，霍臻有这么多神国是因为他最初的那一批先天神灵，他的本命法宝和灵植，最初攻击力都不高，两者更偏向储存物资，因此霍臻初期都是靠自己打斗，打完就把对手的资源全部抢走。

    也因镇魔塔和建木的关系，他的神国在鸿蒙时期就有雏形了，只是那时只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里面并无生灵。直到鸿蒙破碎，天地初开，他那些小世界才有生灵演化。镇魔塔和建木又趁着洪荒初期，收集了大量生灵丰富自己的小世界。

    霍臻本身对子民没有兴趣，看他几次转世后祭炼的道宫都那么清冷就知道了，他压根不喜欢累赘，就算有道兵也跟顾皎一样偏好法兵。当然顾皎爱法兵是因为他们没有灵智，更没有实体，当消耗品不愧疚，而霍臻喜欢法兵单纯是因为清静。

    顾皎感慨道：“你的本命法宝和灵植应该挺辛苦的。”天下像她这么好的主人大约没几个了。

    霍臻忍俊不住，抬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属下本来就是替你分忧的，谁跟你一样事事都替他们盘算好了？”

    顾皎见霍臻最近就跟放开了一样，动不动就揉自己脑袋，她有些不满地说：“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子。”他年纪是比自己大，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别老是把自己当不懂事的孩子。

    霍臻见她气鼓鼓的小模样，微笑地放下手，温声道：“抱歉。”

    顾皎见他这么轻而易举的道歉，不禁有些奇怪，他这是转性了。

    霍臻语气温和道：“我之前对你太不尊重，以后我尽量改。”他数世轮回，都不知道等了小姑娘多久，好容易等到她松口，她都成了自己一个执念了，他又怎么可能放手？

    只是随着他记忆逐渐恢复，他也渐渐想起阿菟最不喜欢自己的独断专行，她之前不肯跟自己离开，不就是因为他总是擅自决定她的事吗？所以现在他正尝试着尊重阿菟的选择，她不喜欢的举动他就不做。

    顾皎听了他的话，心中一软，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霍臻要是还是之前那霸道帝君的脾气她肯定不能忍，可他现在一脸诚恳的说要尊重她，她低头呐呐的说：“你也没有不尊重我。”他一直对她挺好的，虽说有些自己认为的不尊重，但这种不尊重大部分还是源自两人的身份差距。他自鸿蒙诞生迄今，恐怕都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霍臻闻言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他伸手轻声说：“那我能不能抱抱你？”

    霍臻脸上还有部分的鳞片没有完全的化去，金色的鳞片自双颊延伸至他的颈脖之下，要是换了一个人是这种造型，顾皎肯定受不住，可霍臻容貌本就俊美，他现在这身体还是他神体本体，比他之前的身体更俊美，尚未化去的鳞片更他平添了几分冷峻的美感，顾皎不过有看呆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偎依了过去。

    霍臻将小姑娘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他见顾皎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不由微微挑眉，“你喜欢我这个模样？”

    顾皎点头说：“你这样挺帅的。”就像是二元次走出来的帅哥，顾皎承认自己颜控，要不当年怎么一样是死缠烂打送好处，她就接受了霍臻不接受方石吗？还不是因为方石长得丑。

    霍臻没想到她居然喜欢自己这模样，他垂目看了她半天说：“那我以后都用这模样好不好？”顾皎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鳞片，但手被霍臻一把抓住，“别摸，小心弄伤手。”他身上这些鳞片可不是普通鳞片，她一个小金仙摸上去，见血是轻的，削断一根手指都有可能。

    顾皎缩回了手：“你这个样子不会被人发现身份吗？”

    霍臻淡然道：“我还怕被人发现身份吗？”

    顾皎说：“三眼族还没过来，你要是暴露了身份，那些三眼族不敢过来了怎么办？”

    霍臻莞尔：“他们都跨越界域而来，又怎么可能无功而返？就算独眼想，他手下人也不会允许的。”

    顾皎一想也是，除非三眼族老祖和玉冷冰那样，仰仗的道兵都是些受自己控制的法兵，不然他也不可能一言堂，她看着镜中的星河好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霍臻，玉冷冰有我师傅的神血，她会不会用神血造道兵？这样对我师傅有影响吗？”

    霍臻说：“如果她真有神血，制造几个顶尖傀儡不是问题，但不会对你师傅有影响。”

    顾皎忧心忡忡道：“师傅留下的不是她的精血吗？精血也不会有影响吗？”

    霍臻说：“你师傅留下的应该是过去身的精血，既然已是过去身，就跟她无关了。”

    顾皎茫然看着霍臻：“过去身？”那是什么东西？

    霍臻沉吟了一会说：“这是关于超脱阶段的修炼。”所谓的超脱就是离开这个修行界去外域。

    顾皎偏头想了想说：“师傅那时候也跟我提过这事，但她说我到了那个阶段自然会知道，说提早告诉我反而会害了我，她就没多说。”

    霍臻点头道：“那时候告诉你的确会害了你。”她常羲刚离开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早日随常羲离去，太早告诉她超脱阶段的修炼细节，有可能会让她急功近利，不过现在就无所谓了，她都轮回了那么多年了，心态早平和了，“想要超脱，必须先修炼出过去身，然后将过去身散于天地，才能得到真正的超脱。”

    霍臻的话顾皎若有所思，“过去身散于天地？这是反哺天地、了断因果的意思吗？那我当年自散神体——”修士的修为完全得益于天地的给予，是故很多修士陨落时也会将身体散于天地，用周身灵气滋养天地。而那些离开的神灵是为了了断自己和此方修行界的因果，他们才能心无挂碍地离开吗？

    霍臻微微颔首道：“是的。”他的过去身早已修成，就等着离开时自散灵气。常羲当年离开时也自散了过去身，她留下的精血是过去身的精血，跟她已经无关了，在常羲离开此方天地那一刻，她就跟这个修行界彻底没联系了，不然常羲怎么会留下自己精血？

    哪个先天神灵会跟这笨丫头一样，傻乎乎的在没修出过去身前就留下自己精血？亏得自己当年及时将她精血收走，不然现在玉冷冰培养的就是她的神血傀儡。

    顾皎又问：“既然有过去身，那么有现在身和未来身吗？”

    霍臻道：“有。”

    “那你修炼到什么阶段了？”顾皎好奇地问，要是换了别人她肯定不会问，但霍臻不是别人，他也不可能隐瞒自己的修为。

    霍臻说：“我即将修成未来身。”

    顾皎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总让我跟你一起走，是因为我当年已经自散了身体，就算没有不修成过去身也没关系吗？”

    霍臻颔首说：“是的。”

    顾皎问：“那当年你让我跟你离开，是确定我能修炼过去身？”她当初代圣女时可没有修出过去身，他不是也说要带自己离开吗？

    霍臻坦然说：“我当年说想带你离开，是想带你离开太阴族，然后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修炼，等你修炼成过去身后再离开。”霍臻解释说，如果不自散过去身，靠着建木他们也能离开修行界，但阿菟就没法断了跟此方修行界的因果，将来修行界遭难，说不定她也要受牵连。

    “那我阿娘——”顾皎想到了母亲，阿娘能修炼出过去身吗？

    霍臻安抚她说：“我知道你放不下你母亲，我们可以先去域外游玩，等你母亲修炼出过去身后我们再离开。”霍臻很大度的说，他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年。

    顾皎这才笑开了，她主动抬头亲了亲霍臻冰冷的下颚：“你真好。”

    霍臻见她难得主动亲近自己，心中欢喜得恨不得把一切都捧给她，他低头温柔的亲吻她额头，但他也不敢深入，浅尝即止就停了，小姑娘现在修为还很弱，他不敢让她元阴失守，他恋恋不舍的啄吻了她柔软樱唇后，目光移到了监控玉冷冰行踪的镜子上，“你是不是不喜欢血河？我替你炼制一条星河如何？”星河肯定比血河好看。

    顾皎怔了怔才摇头说：“我不要星河，我想出去。”

    霍臻了然问：“你想拿玉冷冰练手？”

    顾皎道：“嗯，你也不要出手。”

    霍臻诧异的问：“为何？”

    顾皎指着他的镇魔塔说：“你这本命法宝一出现，玉冷冰还有活路吗？”

    霍臻道：“我以为你不喜欢生灵涂炭。”

    顾皎轻叹一声：“我是不喜欢生灵涂炭，但我也不能让你庇护修行界一辈子，这一次你可以替大家摆平玉冷冰，但我们走以后吗？”她头靠在霍臻的胸前，“再说三眼族还没来，就我们最大的底牌都暴露了，日后怎么打？”不是顾皎狠心，而是她没法子让霍臻永远庇护修行界，他们总要练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