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君陵墓（七）

    白衣女子拍下人仙后, 对顾皎温柔笑道：“走吧，随我去大殿坐一会, 我自死了以后就没见过族里人了。”

    顾皎温顺的点头, 心中却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这位看着和蔼可亲，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就算太阴族人因为人数少而比较团结, 但是这位不是已经陨落了吗？这位还不是陨落后的阴魂, 还是执念化身，谁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顾皎的暗中戒备如何瞒得住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精？那白衣女子面上不动声色, 心中却暗暗惊讶, 族里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为何迄今都没让孩子回过族里？而且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戒备心？

    她也不觉得顾皎戒备心不好, 小孩子有戒备心是好事, 可顾皎年纪太小, 在女子眼中还是孩子, 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提前成长起来了，这如何不让她心疼？她忍不住担心起族里来, 一个孩子都如此, 族里可想而知有多艰难。

    想到此处, 白衣女子越发怜惜顾皎, 她柔声说：“我叫曜月, 你称呼我祖母便是, 你说你从未见过族人, 你不是在族里出生的？”曜月是洪荒时期就已出生的太阴族人，侍奉过真正的先天神族，在太阴族辈分极大, 如果顾皎要按辈分来称呼她, 前面也不知要加多少辈，所以曜月很干脆的让顾皎称呼自己祖母。

    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叫祖母，顾皎觉得有点叫不出口，但看到她温柔慈爱的目光，她又想这位前辈也不知活了多久，她很干脆叫了一声：“祖母。”

    “哎！”曜月听到族中晚辈清脆娇嫩的呼唤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轻拍着顾皎的手，从储物袋中要给顾皎找见面礼。

    顾皎暗想这位不过只是一个执念化身，就算修为不弱于本体，她身上又能有多少宝贝？她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自己的身世，她的身世在上界不是秘密，该知道的人都不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涉及自己的身世，顾皎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曜月听得眉头紧皱，“你神识过于强悍，那鸿蒙珠认主了吗？”

    顾皎不料她居然一下就联系上了鸿蒙珠，她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曜月莞尔，抬手摸了摸顾皎的长发：“你这孩子。”她说话的语气亲昵，她也知道自己跟小丫头不熟悉，想让小丫头放下戒备很难，她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族里现在还有几个老人？估计都留了些小丫头，所以一个个都这么不懂事。”

    鸿蒙珠一旦认主，就代表这丫头是太阴族当代圣女，圣女必然是天赋异禀，神识过人只是其中之一，她们为何不把这孩子送入族中圣地孕育？若不是她现在连残魂都不算，只是一缕执念，又被困在秘境中不得超生，她真恨不得把那些蠢货都敲一顿。

    顾皎暗想她娘都是活了起码十来万岁，年纪都比人类历史长了，她喊族里那些长老为“老不死”，结果在这位美人嘴里这些“老不死”都是“小姑娘”？这大约也只有修行界才有这种奇观了。

    曜月又问顾皎：“我看你修炼的是天衍经，是鸿蒙珠给你的功法吗？”

    顾皎点头：“是的，是它给我推衍出来的功法。”

    “它给你推衍的功法？”曜月惊讶地问：“鸿蒙珠没有器灵，你是遇到危险了？”

    “鸿蒙珠真没有器灵吗？”顾皎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自己只说了一句话，曜月就猜到了大致情况，她是真的很了解鸿蒙珠啊。

    曜月反问顾皎：“鸿蒙代表了大道演化，它若有器灵，你觉得它的器灵应该是何等的存在？”

    顾皎试探地说：“天道意识？”

    曜月微微一笑，转移话题道：“你当时遇到了什么危险？”

    顾皎见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担心，她便将广寒魔君的事说了一遍，还将自己在下界的各种发现都她说了一遍，连顾皎自己都没发觉，她说这话的时候更像是晚辈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找长辈告状一样。

    这就是修为高的大佬最可怕的地方，只要他们愿意，瞬间就可以让人放下所有心防。顾皎在防备，毕竟年纪小、修为弱，跟这些大佬不是一个级别的。也是曜月本身对她没有恶意，如果她想对顾皎对精神控制，鸿蒙珠就有防备了。

    曜月听了果然十分心疼，她怫然道：“族里那些小丫头也不知在干什么？怎么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若是我——”曜月想说自己要是没死，但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她怅然轻叹：“老了，没能力管事了。”

    顾皎说：“您别为我操心，等我长大了，自己能报仇。”

    曜月笑了，欣慰地将她搂在怀里夸奖道：“有志气。”

    曜月不提防的亲昵举动让顾皎有些不习惯，但还是顺从地任由曜月抱着，曜月看着外面的乌云说：“我们这些老不死在这里也不知呆了多久时间，我们不死，不过那些天魔和阴魂都是有轮回的。我们太阴一族有很多法器都需要用天魔炼制，现在外面天魔很少了吧？你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把自己的法器祭炼一番。”

    顾皎好奇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这么多前辈都在这里？”

    曜月说：“这里原本是个战场，是我们这些老不死战死的地方，我们死后执念不灭，不知不觉间就将这片战场从原本的地方分割开来，我们觉得无聊，就把困住了天魔也养起来了。”洪荒时期神灵和天魔大战，各族都牵扯其中，太阴族也不能幸免。

    曜月死时太阴族还很强盛，但子嗣已逐渐稀少，族中不少人都能看出族里的隐患，只是还不得她们想出解决的法子，她们就已经死了……曜月轻叹一声，她们这些老不死走得太突然了，族里就剩了几个小姑娘，难怪她们连照顾孩子都不会。

    曜月的话让顾皎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大佬就是大佬，人家是担心天魔，他们是豢养天魔当宠物打发时间。

    曜月笑着说：“等天魔下一次攻城，还是你来迎战，我教你怎么打天魔。”曜月不知道族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多教点肯定是没错的，圣女本来也跟一般族人不同。时下已经没有域外天魔了，但多增加点实战经验终归没错的。

    顾皎说：“可是我进来的时候，这里是个陵墓。”

    曜月说：“那是后来我们拜托一个龙族的小辈替我们建造的，只有纯阴之地才能保证我们长久存在。”

    顾皎问：“那这洞府每隔一段时间会吸人进来，也是你们要求的吗？”

    曜月道：“那是龙族小辈自己弄的阵法，本来是想让惠及自己族人，让族人每隔百年入陵墓历练一回，还跟我们商量放开部分天魔让他后辈来猎杀，后来可能是时间久了，阵法有些失灵了，进来的人就复杂了。”她对顾皎微微笑道：“若不是你进入了秘境，我们都不会出现。”

    顾皎暗想这就是所谓的隐藏情节吗？想不到自己居然还能遇到无数年前的老祖宗。

    曜月说：“你没回过族里，也不知道鸿蒙珠的最厉害的用法吧。”

    顾皎抬头问：“鸿蒙珠还能有什么用法？”

    曜月道：“这是我们太阴族的不传之秘，不过我们这些老不死，走的走、死的死，我也不清楚族里那些小姑娘还知不知道。”顾皎下意识的神识扫过四周，曜月轻笑道：“鸿蒙珠是诞生于鸿蒙之中的鸿蒙至宝，宝物自晦，我们谈起它的时候，它就替我们自动隔绝了周围一切，没人可以知道鸿蒙珠的秘密。”

    顾皎说：“鸿蒙珠有什么秘密用法？”

    曜月道：“它可以让天地一切重归鸿蒙。”

    顾皎震惊地看着曜月，曜月微笑地说：“所以你知道太阴圣女的身份有多重要了吗？”

    顾皎问：“祖母，您以前也是太阴圣女吗？”

    曜月笑着说：“一切都过去了。”她早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缕执念，哪里还有什么圣女不圣女的？

    顾皎问：“那鸿蒙珠能让您重生吗？”

    曜月摇头好笑道：“当然不行，你真当鸿蒙珠无所不能吗？”

    顾皎满脸失望：“我以为可以让您转世。”

    曜月提醒顾皎说：“我是执念，生来无真灵、无三魂六魄，又怎么能转世？”

    顾皎想了想道：“也是，那您一定要留在这里吗？”

    曜月说：“我们已经跟这片空间联系在一起了，它在我们在，它亡我们亡。”

    顾皎道：“那如果这片空间发展成一个世界，你们是不是也能成为这个世界的神灵？”

    曜月说：“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你知道一个空间要形成一个六道轮回、天道规则完善的大世界有多困难吗？大世界跟你界石洞天不一样。”不是所有的世界都可以有神灵的，只有完整的大世界才可能有神灵。顾皎的界石洞天更类似于一个可以种植灵植的温室，虽有了世界的雏形，但远远还谈不上世界，曜月所在的这片大陆也是，看似有法则，但实际不堪一击，根本没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大世界。

    顾皎道：“等我出去了，就去太阴族，族里说不定有法子呢。”

    曜月莞尔，“好，你去问问。”曜月虽是执念化身，但并没有长生的执念，她实在存世太久了，她活得有点腻味了，也是因为顾皎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太阴族可能有危机，才让她又有了一点活力，不然她可能会继续沉睡。

    曜月单独指点了顾皎几天后，就让顾皎带着陈琅嬛出门迎敌了，陈琅嬛修炼的是太阴族，被曜月当成个顾皎的附属，等后来知道她身世后，秉着跟龙族的关系，也指点了陈琅嬛几句。曜月是洪荒时期的人，对功法的看法完全跟现世不同，顾皎和陈琅嬛长这么大，也就在曜月面前开了眼界，她们第一次知道太阴经居然这么邪恶……

    太阴经居然可以直接将天魔炼制成天心魔，由天心魔来杀天魔，天魔修炼时候不怕心魔，但天心魔也不仅仅是让人产生心魔，它还可以吸食修士神魂蕴养己身，等吸食到一定程度后就能破体而出。顾皎不由想起了之前在广寒宗看到的太阴经心法，她或许真是错怪广寒魔君了，这位修炼的真是太阴族的洪荒嫡传？

    但是洪荒时期太阴族有天魔当敌人，后来没了外族，太阴族也没有针对人族啊，她们反而修改了功法，说到底还是广寒魔君心术不正，想要图快。曜月也想让顾皎和陈琅嬛走这快速晋阶法门，但被两人拒绝了。两人都是受时下修行界理念影响长大的，总觉得欲速则不达。现在走的捷径，说不定日后要怎么修补。

    曜月许久都没跟后辈相处过了，都不知道现在的后辈居然会有如此想法，这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毕竟她所在的时代出生就是战乱，速成又如何？日后还有无尽的杀戮让她们来历练、熟练，所以没人会在乎是不是速成。不过能看到后辈心态如此平和，曜月要是很欣慰的，果然江山代代有人出，太阴族人丁再少，能有这样的后辈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