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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熹略一躬身:“伯爷慢走,不送。” 赵英沉着一张脸,出了宫门,回到长信伯府,径直到了溧阳长公主房中,见面劈头就问:“是你告诉太子的?” 他说得没头没脑的,溧阳长公主却听得懂,她挥手屏退了伺候在身边的丫鬟,而后才道:“若不然呢,要我睁着眼看你干下这等蠢事吗?” 赵英强忍着怒火:“溧阳,你到底怎么想的?兰台那样喜爱太子,你这做母亲的,不为她筹划一二,反而把人往外推。” 溧阳长公主冷笑了一声:“伯爷,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娶了我以后,不得不从朝堂上退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甘,你想要赵家出一个皇后,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太子是个好的,珠儿又爱他,我原是乐见其成的,但是,眼下这般情形,明摆着成不了事,你还要强扭这瓜,你当太子是好相与的吗,他迟早知道你做的这番事情,到时候,连个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赵英不以为然:“他日纵然太子知道了又能如何,男人嘛,左右不过图个新鲜,那时候他大约早忘了那姓方的女子了,只要我们兰台够本事,还愁抓不住太子的心吗?” 溧阳长公主气道:“你这话说得轻巧,有没有考虑过珠儿的将来,若是太子因此迁怒于她,她在东宫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太子这个人,你不是不知道,狠起来,那是鬼神莫挡的,珠儿娇滴滴的那样一个人,岂不是要死在他手中?” 赵英沉声道:“你顾虑太多了,只要能将兰台嫁进东宫,就能走出下一步,如今卡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试一试,怎知成败?” 溧阳长公主忍不住,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厉声道:“我的女儿,可不是你手中的傀儡,能由得你这样去试,赵英,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了,你要是再敢打珠儿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气!” 溧阳长公子性子温柔,嫁到赵家许多年,和赵英也算是夫妻和睦、情深意重,似今日这般翻脸,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赵英的脸色变了几下,终于退后了一步,摆了摆手,叹道:“好了,溧阳,你别发这么大脾气,珠儿也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害她?本来我是看着她对太子情根深种,想帮她一把,如今已经这样了,我也无话可说,太子既然知道了我做的事情,大约对我误会深了,我们就不淌这趟浑水了。” 溧阳长公主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瞥了赵英一眼,嗔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就怕你又要生什么事端。” 赵英正色道:“我们家兰台那样的美貌和才情,若是到了别人家,那也是委屈她了,溧阳,你当初就说过,要把兰台嫁回你娘家,太子既然不成,还有其他几位王爷……” “魏王不行的,你不要有这个念头。”溧阳警惕地打断了赵英的话。 魏王与太子眼见势同水火,溧阳长公主可不想卷入这场争斗中。 赵英却笑道:“你想差了,我有几个胆子,敢去和太子作对,我这回看上的,原是韩王。” 溧阳长公主闻言,有所意动,她和缓了神色,眼睛望了过来。 —————————— 这一年的春天,宣王府清和县主被册封为宁胡公主,赐婚回纥王子拔也朱邪,以期两国和睦友好。 宣王府无敢不从,叩谢皇恩。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如同水面上一朵小小的浪花,很快就平息了,再也无人提及。 …… 过了几天,圣旨到了方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方氏女,名楚楚者,淑慎柔嘉,娴德温良……” 方战带着方楚楚一起跪在那里接旨,听到这里,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说的是哪家姑娘,肯定不是他家的女儿。 宣旨的礼部官员毫无察觉,堆着满面的笑容继续念下去:“……择其许配太子为妃,尔其诚安贞循礼,恭俭克己,承大姒之徽音,百斯男矣。钦此。” 天上掉下好大一个雷,砸到方战脑门上,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见方战一脸恍惚地跪在那里,还是内廷的官员过来扶起了他,那官员以为方战欢喜得痴了,毕竟,这等门第的姑娘,居然得了太子青眼,一步登天,简直是方家祖上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尽用在这一朝了。 方楚楚想起前几天夜里,某人已经私下过来约定好了,很是心虚,不敢抬头看方战,老老实实地垂手缩在一旁,看过去还真是温婉娇羞的模样。 这群人免不了恭维一下,方姑娘果然是端庄闺秀、娴雅佳人。 方战的嘴角又开始抽搐。 同来的还有钦天监的官员,他们郑重地问了方楚楚的生辰八字,写在红底描金笺上,带了回去,要和太子的生辰合在一起,推算六礼的吉时。皇家的婚嫁可不同等闲,这一套礼仪走下来,至少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如今需要及早操办起来了。 另外有四个宫女过来,跪伏于地,口称“奴婢”,向方楚楚姑娘请安。 这却是内廷的官员自作主张了,他们闻得方家门第不显,未来的太子妃身边没有伺候的下人,大是寒酸,于是,内廷的官员特意选了四个既美貌又能干的宫女过来听差,以表对太子的奉承之意。 至于这四个宫女,压过了一干对手,争得了这个名额,这接下去,就能以太子妃陪嫁侍女的身份进入东宫,说不定,还有机会贴身伺奉太子殿下,这是何等的美事,她们脸上的喜气仿佛比方楚楚还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