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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宗和身边冲出另外两个甲士,金刀未出鞘,已经是气势凌厉,两把刀压了过来,交叉架在方楚楚的脖子上,把她拦住了。 王宗和冷冷地道:“把她赶走。” 甲士步步紧逼,方楚楚硬撑着不退,被刀鞘压得脸色发青,终于撑不住,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 郑朝义大吼一声,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抓过一只长戟,向两个甲士扑袭而去。一个甲士拔出了刀,与郑朝义斗做一团。 周围的士兵们哗然起来,有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增援。 王宗和倏然大步上前,插入了场中,几招过后,将郑朝义一脚踢飞出去。 郑朝义大叫一声,跌落地上,张口“哇”地吐出血来。 王宗和虎目生威,瞪着周围士兵:“大胆!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们想违抗不遵吗?” 太子贺成渊统率千军,铁蹄所过之处,向来不容违逆,根本不是他们区区北山大营的人能够挑衅的。 士兵们骤然惊觉了过来,互相看着,慢慢地安静下来。 王宗和看着方战,冷笑了一声:“既如此,方战,正好,你女儿在此,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赶紧说吧。” 王宗和身为金吾卫统领,受了东宫詹事张熹的再三叮嘱,被千里派遣至此,对一个小小的宣节校尉行刑,个中意味,他自然心领神会,今日就没有打算给方战留一线生机。 方战脸色大变。 五十军棍,说轻不轻,端的看行刑之人如何行事,下手若有分寸,不过皮肉之伤,养个十天半月也就过去了,下手若是狠毒,足可以把一个壮汉子生生打死。 而王宗和此话,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方战手脚冰冷,他抬眼茫然四顾,周遭的士兵们面带悲愤之色。 “爹!”方楚楚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是想往这边扑,怎奈两个甲士拔出了刀,指向她的面门,不让她再靠近半分。 方战颓然叹息了一声,闭了闭眼睛,旋即睁开,目中已是一片平静,他看着女儿,柔声道:“楚楚乖乖,要是爹不能陪着你,你就自己回长安去找你大姑,有她在,不用担心旁人会欺负你,你祖母和二叔固然和爹不是一条心,但毕竟是自家骨肉,日后也不妨多走动走动,楚楚,你性子要强,以后脾气要收敛一些,别像从前那样任性了。” 方楚楚死死地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破了,一点血痕从嘴角边微微露了出来。 听着方战的话,她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也不吭声,恶狠狠地擦了擦眼泪,不待方战把话说完,扭头就走。 知女莫若父,方战马上意识到方楚楚要做什么,他厉声大叫:“楚楚,你给我停住。” 方楚楚跑了起来。 方战挣扎了起来,想要推开那两个押住他的甲士,但那两人岂会容他脱身,双方扭打推搡了半天,方战还是被压到了地上。 王宗和从随从手中接过了又粗又长的军棍,在手中掂了掂,冷笑一声,举了起来。 周围的士兵都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有人骑着马冲进了营地,直奔这边而来。 王宗和的军棍就要砸下。 “王老弟,且住手!”有人嘶声大喊。 王宗和的手顿了一下。 一骑奔到眼前,骑士勒住了马,那马已经力竭,这一停住势头,直接前腿一屈,整匹马翻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马上的人狼狈地掉下来,滚了两下,滚到王宗和的脚边,伸出哆哆嗦嗦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虚弱地道:“我……我快不行了,王老弟,扶、扶我一把。” 王宗和定睛一看,却是个熟人。 来者乃是兵部侍郎董年,此人亦是武将出身,后转入兵部,与王宗和相识多年,而且他为人圆滑,惯会插科打诨,别人惧怕王宗和的黑脸,只有他不以为意,是难得能和王宗和说得上话的同僚。 王宗和勉强放下军棍,拉了董年一把,把他揪了起来,依旧冷冷地道:“有什么话,稍后再叙,待我先办正事。” 董年的腿还在抖,几乎站不稳,他虚脱地翻着白眼,声音微弱:“我来传兵部的令,宣节校尉方战,镇守青州,两度击退胡人犯境,护国护民,功绩卓越,兹擢其为翊麾校尉,以兹褒勉。” 方战本来闭目待死,骤然闻得此言,惊得呆了一下。 “哦。”王宗和连眉毛都没有动一根,干巴巴地道:“董侍郎先去边上等着,如果方战能挨过我的军棍,你再和他说这话。” 他又举起了军棍。 可怜的董年被东宫十万火急地派遣出来追赶王宗和,临时前,贺成渊亲口对他道,若能追上,赏赐黄金五十两,若追不上,赏赐军棍五十,由贺成渊自己动手行刑。董年吓得屁滚尿流,一路上不敢阖眼,连着跑死了三匹马,才堪堪赶到,如何肯让王宗和再动手。 董年干脆把整个人靠在王宗和身上,气息奄奄地道:“太、太、太子手谕在我身上,赦免方战刑责,不予追究。” 王宗和在贺成渊手下多年,深知他杀伐果断、铁血冷心,责令既出,断无更改之理。 王宗和面无表情看了董年一眼:“我不信,你走开,不走连你一起打。” 董年差点吐血,巍巍颤颤地指向自己的胸口:“手、手、手谕,在、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