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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能忍,也难怪幺幺会闹得后殿鸡飞狗跳。 太炀缓慢站起身,鼻子轻轻一顶他的后腰,“也有你的份。” 他说罢,又问:“前方相去不远就是鹿神森林,阿凉可是要去看一看?” 越凉点点头:“去吧,如果能碰巧遇上几只青鸟,替这些孩子找回家就最好不过了。” 与巨木水泽不同,鹿神森林是一片极繁茂的陆地森林,自飘散着雾气的水泽上岸去,幽深葳蕤,深不知处。 二人上了岸,沿狭窄的林路缓慢深入,拨开茂盛的灌木和荆棘。 走到一半发现人形实在难行进,越凉于是干脆变作了兽形,四蹄笃笃踏在湿润的泥地上,小心留意着周围的环境。 太炀就跟在他身后,狭长龙身穿过草木之间,轻飘得不着痕迹,眼里只看得到走在前面的越凉。 由岸边深入,像在巨木水泽时一样,光线渐渐晦暗下去,在黑暗的深林处却有越来越多发着细碎光的萤虫,在枝叶间飞舞,静默无声。 藤蔓攀附着树干,再往里走去,便看到许多凸起的建筑,有的半塌,大多则完全倒成一堆废弃的碎石,上面覆盖着厚重的青苔,蔓生植被,残存未被腐蚀的钢筋突兀扎出地面,历经岁月,被草木包裹了锋利的尖端,于无人知晓的沉睡中逐渐消解。 地上积压着厚厚的泥土,总体地势却十分平坦,在树木破土而出的地方能看到被掀开的路面,上面画着的线条已模糊不清。 越凉走到一座布满草叶的石桥上,望着周围的景致,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熟悉感,随之而来是空荡荡的茫然。 太炀走到他的身边,陪他望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他眼眶忽然一热,心像是被一把尖刀捅了个对穿,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他迷茫地问:“这里,是……?” 太炀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前世残留下来的遗迹,这些是人族的高楼和城市道路。” 他轻轻一蹭越凉的侧脸,示意他看向旁边,那里有一根歪斜竖立的长棍,底座巨大,整个覆盖着厚厚的藤蔓草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东西像一尊沉重木讷的石塑,长棍呈一定的角度对准天空,隐隐有万夫莫开的气势。 “这是人族发明的磁炮,灌了灵流,能把神族直接轰成碎片。”太炀轻声一笑,笑容里有些苦涩和怅惘,“这个武器,阿凉前世见过的。” 越凉看着这一切,沉默无言,许久才道:“阿郎,我真的全都忘记了,怎么会这样啊。” 无论悲痛,愤恨,不甘,还是不舍,留恋,执着,他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觉得难受,甚至心痛呢? 太炀道:“记不起来也好,这里……不是什么快乐的地方。” 与越凉不同,他缓缓看过去,能依稀分辨出草木之下,曾经的另一个世界。 划成四方的笔直大马路,高楼林立,墙面贴满闪亮亮的玻璃,用从其他族类身体里提取出的灵流,人族可以造更厉害的高楼和器械,能享受到更多以前享受不了的。 于是,每座城市都有了巨大的灌灵磁炮,一炮能直接轰到神域,由此拉开人族与神族的混战。 刀光剑影,烈火,鲜血,千万骑嘶吼悲鸣,每当一位上古神祗陨落时,势必拉上好几座城池为自己陪葬,悲伤同欲.望一样来得猛烈,直到最后杀得一座城市里只剩下几百人,神域坍塌降落到人间,到处都是亡灵和尸骸。 现在这一切被翠绿的草叶色覆盖,战争的废墟被自然淹没,多年后当他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再激烈的情绪都没了发.泄的地方,只余怅然。 草木青葱翠郁,植物的根系掩盖掉一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新的生灵在无知的幸福中生长。 越凉并不懂他心中所流过的苦涩往事,看了看周围,问:“已经过了二十万年,前世遗迹怎还能尚存?” “有人把这个地方保留下来了。”太炀缓缓开口,“这里的植被与水泽中大不相同,目之所及的一切,皆是前世之景。” 他说完后,越凉没接话,两只老王八互相靠在一起,静静看着许久不见的前世。 空气中飘散着点点荧光,令这处失落的遗迹添上几抹寂寥,越凉将脑袋探过去,靠着他颈侧,轻声道:“无论初时怎样,现在都过去了。” 他感受到了太炀的情绪,于是轻轻蹭着对方,安抚他,“没关系的,我们还能有现在。” 他们依偎的身影在葱茏的草木世界间显得有些渺小,像两只相依为命的小兽。 太炀忽然俯下来,轻轻舔了舔他的侧脸,声音里压抑着情绪,“阿凉,这次莫要再执着了,再来一回孤会受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先给爸爸们道个歉,昨晚被临时抓去写论文了,没能及时更上_(: 」∠)_ 下一次更新还是隔日更哈,周二的时候~ 感谢支持~_(: 」∠)_ 第22章 口嫌体正直 鹿神森林比巨木水泽小得多,约莫只有十分之一的面积,太炀用飞的,不一会儿就到了森林边界。 森林之外居然是一片开阔的溪谷和丘陵,此时正值夏末,植被皆是一片绿油油的青翠。这里地势比较高,没有如水泽一般的洪水,景致格外明朗。 越凉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原始的溪谷,不由一喜,“这里真美,或许山的对面就是平原,我们可以带小辈们上那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