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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朝臣中,郑阁老或许不是官位最高,手中权力最大的,甚至他已经是耄耋老人,明年就要告老还乡了,但这几日郑阁老在御书房的话语权却绝对高! 为什么呢? 因为郑阁老家有两个田庄今年产息非常不错,在这关键时刻,郑阁老凭一己之力向朝廷贡献了一万斤稻谷,虽然被朝廷以市价回收,但就他这一万斤的手笔,简直一跃成为御书房的顶流,官家跟前的肱骨之臣。 韩凤平走入茶水间,将披风解开交给一旁宫人,与众臣工一同等候官家午休完后接见。 想按照以往的惯例往茶水间的东侧坐去,虽说都是同一茶水间,但也分东西两侧,此间地龙分布是东暖西凉,所以勋贵们一般盘踞在东侧,比较暖和,而那些清流之臣们不屑与朝中勋贵大臣们多交往,便只得自觉聚到西侧,虽然冷一点,但据他们所言,这叫保持住了风骨。 但今天韩凤平却发现形势逆转了。 因为东侧围聚的居然都是朝中清流,以郑阁老为首的清流大臣们纷纷看向习惯性想坐过来的韩凤平。 韩凤平:…… 把已经搭在椅背上的手挪开,韩凤平往西侧看了看,果然看见奉国公冷着一张臭脸,盯着那几个占据了东侧暖位的清贵朝臣们。 宣武侯和汝阳侯对韩凤平招招手,韩凤平果断过去,暗暗指了指东侧的清流大臣们,无声问:他们怎么坐那儿了? 宣武侯摇摇头,把刚焐热的位置让给了韩凤平,让他赶紧坐下别多问,问就是勋贵这边抬不起头哇。 谁能想到,满朝勋贵之家能拿出来上交朝廷的粮食加起来居然都没有郑阁老一个人交的多,哪有脸跟人家争东侧的位置呢。 这真不能怪他们这些勋贵人家小气,关键是官家为了不扰乱京中的粮价市场,不让他们上街买去啊。 粮食不让买,勋贵人家吃饭的人又多,哪有那么多余粮上交呢。 然后,可不就造成如今这一面倒的局面嘛。 宫人们送茶进来,韩凤平接过热乎的茶水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这茶又苦又涩,他顿时就急了: “这什么东西?” 平常御书房茶水间给贡的都是雀舌之类,怎么今儿换成了这种? 送茶的宫人面露难色,指了指东侧的郑阁老,小声回道: “这茶……是郑阁老请国公喝的。” 韩凤平一听,啪的盖上茶盖,对郑阁老那边问道: “阁老,您这请的什么茶,又苦又涩的!” 韩凤平把茶杯往送茶的宫人托盘上一放,要了杯清水,宫人赶紧去拿,韩凤平把宣武侯手边的茶盖子揭开看了看,跟他刚才喝的茶一个色儿,满满的,宣武侯估计一口没喝。 看向汝阳侯,汝阳侯也把自己的茶盖揭开,让韩凤平看,看来他们这边上的都是一样的茶。 那边郑阁老端起手边茶杯,神色如常的喝了一口: “苦芥茶。国公喝不惯吗?” 郑阁老喝这苦芥茶喝了一辈子,早习惯那股子又苦又涩的味道,可让一个没喝惯的人喝,那可就跟折磨没什么两样了。 韩凤平接过宫人递来的清水喝了一口,嘴里的苦味才稍稍消淡: “这口味也就阁老您受得了。” 郑阁老从容放下杯子,咂摸一口苦滋味: “如今灾民围城,百姓们生活苦不堪言,咱们身为朝廷官员,理当为民请命,与民同苦,尔等这些勋贵世家,更该体察民情,可你们却连一杯苦芥茶都喝不下,又何谈能苦民之苦,痛民之痛呢?” 要说这勋贵和清流的梁子早就结下,而本朝将这两拨势力的梁子推到最高点的事情,该当就是两年前卫国公府杀出了韩霁这匹黑马,把两位阁老的得意门生给生生压了下去,名落孙山。 那是勋贵最露脸的一次,因为这新科状元向来都是被清流那边的门生垄断,韩霁算是打破了这个定律。 韩霁考中状元的那阵子,满朝勋贵都觉得非常长脸,虽说新科状元的老子不太靠谱,但新科状元很靠谱啊。 从那之后,清流们就再也不能在勋贵们面前嘲笑他们这些世家专出纨绔子弟了,梁子可不就越结越深。 韩凤平被郑阁老这话说得简直想笑: “照阁老这么说,我们喝了你这苦死人的茶,那围在城外的灾民就能好过了?” 郑阁老冷哼一声: “反正是指望不上你们了。” 奉国公一拍桌子:“老匹夫,你什么意思?不就交了一万斤粮食吗?就敢这般折辱于我等。” 清流之最的杜首辅闻言,反唇相讥: “不就一万斤?你们这些国公府,侯府倒是也能凑出个一万斤来啊。可不许私下叫人去买。你们能做什么呀?” 奉国公那么高傲一个人啊,就那么生生被一万斤粮食给压得直不起腰,支吾了半天,愣是啥也没说出来。 “国之有难,指望你们这些勋贵们为百姓出头,简直是笑话!一个元家、一个薛家,沽名钓誉,筹募善款,中饱私囊,这还不够你们丢人的?” 郑阁老祭出了必杀技。 元家和薛家两位老夫人所管的积善堂和济世堂如今已经被证明就是个恶意敛财的空壳子。 以这两位老夫人在勋贵圈子里的地位,罪名一旦成立,可就是整个勋贵圈中难以消除的污点,往后不知多少年,要被清流圈的人拎出来讽刺鞭尸,再难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