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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鹊想哭又想笑。 啾啾这会儿想着的却是原著。 原著中棠鸠明明什么坏事都还没做,就成为了读者们人人喊打的对象——因为读者们都是透过棠鹊的视角在看这个世界,他们看到的棠鸠,是女主角脑补加工后的棠鸠。 其中许多主观描述,并不公允。 比如说。 啾啾安静地回忆。 “棠鹊,曾经你给我们讲错了题,而我告诉你你做错了,那时候,你觉得我是‘嘲弄地反驳了你’。其实没有,我就是普通的想要告诉你正确答案。” “我挑灯夜读,不是想要赢过你践踏你,是因为我喜欢看书。” “同门师兄弟们包围你时,我看过去,也并不是‘在幻想比你人缘更好’,是我好奇你们在做什么。” “你瞧,嘲弄也好,践踏也好,幻想也好,都是你在妄加揣测我。懂了吗?” !!! 棠鹊几乎窒息,声音吐得艰难,惊恐的瞪着眼:“……你为什么?” 钟啾啾为什么这么精准地说出她的每一个想法?!精准到和她脑海中的形容一模一样。她甚至有种被戳穿的惶恐。 啾啾却没回答:“与其说你在揣测我,不如说,你希望我是那样的人。人缘差,人品差,仰望你。这样你就永远高我一等。” “你需要一块高地来俯视我,坚信你比我强,以免暴露你被我超越时的慌乱不甘。” “我在书院考榜首那次,你不就这样安慰过你自己,说,不是考了榜首,就能变得像你一样受欢迎。” 这种小心思,在啾啾以前学校的优等生中,见得多了。 ——她考了第一又怎样,她又没我长得漂亮。 一类的。 说出来时,其实都带着酸味的。 棠鹊惊呆了。 啾啾每一句话都戳在了她的软肋上。 她近乎无助:“不是,是因为朋友们暗示我……” “并非你的朋友们暗示你,是你一直在暗示你的朋友们。” 啾啾平静。 棠鹊僵硬。 “现在,你没有比我强的地方了,你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但你又不想承认你是因为被我超过所以才想杀我。于是你给自己编了个仇恨的理由,这样就能暗示你自己,暗示其他人,你不是嫉妒我,你杀我很正当,你依然是个好孩子。” “所以,明白了吗?” 寂静的丹房中,小姑娘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四周八卦图像是一双双眼睛,好奇地凝视,与棠鹊一起,将那慢悠悠的话听得明明白白。 啾啾一字一顿。 ——“棠鹊,你不是恨我,你是嫉妒我。” *** 安静。 原著中女主角说过的话,啾啾完完全全还给了她。 铛—— 剑光一荡。 师尊的长剑被远远撞到一边。 棠鹊瘫坐在墙边,直到口腔里多出涩涩的咸味,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哭得一塌糊涂。 原著中通透了然,看谁都一副对方是傻逼,自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真理的女主角——当然不可能蠢到理解不了啾啾的话。 正是理解,才痛苦,才想逃避。 她没有那么不堪。 她没有! 她还是比钟啾啾强的! 少女流着泪,想要挺起胸膛,问心无愧地抬起细细的下巴——到了被戳穿的现在,她也想要继续维护自己那清高不被理解的形象。 可抬起来,却看见眉心冰冷锐利的剑尖。 指得她浑身僵硬。 那明明不及她耳根高的小姑娘,逆着光,阻挡了她所有视线,仿佛突然高大,压迫得她根本喘不过气来。 “……你要杀了我吗?”棠鹊瞳孔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像是突然醒了。 声音染上了怯怯,十分艰涩,细细的手指抠着地上天柱石砖。 “……” 其实啾啾有一瞬间的犹豫。 她曾经也很喜欢棠鹊,她也和万千读者一起,透过她的视角看过世界。并且,说真的,她也能够理解棠鹊。 因为,她曾代入过她啊。 女主角的每一个小心思,都能从书中引发共鸣。 如果自问啾啾处在棠鹊的立场上,十岁时世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必须从温室中走出来,就像由奢入俭难,她能不能做得比棠鹊更好,她也不清楚。 棠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许多痛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难受吗?”啾啾低头睨着她,“有口难言的感觉。” 她就是故意的。 她说的不一定都对,她只是想一直抢白棠鹊,不给她说话机会,让她尝尝这种憋屈。 “棠鸠也这样委屈过。”啾啾低声。 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自说自话的暴论指认为了坏人。原著中的棠鸠甚至没有对峙的机会,什么都没有,就那样死掉了。 她将剑尖更推近了几分。 棠鹊呆呆地看着她:“你真的要杀了我?” “本来没想杀你的。”啾啾实话实说。 虽然棠鹊有时候让她很烦,唧唧歪歪很烦,一脸圣母也很烦,但仔细想想,她其实没有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 换子一事,她是得益者,也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