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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棘随手将棠鹊扔到墙上,转手又是一刀。 场上抽气尖叫声此起彼伏。 眨眼间又死了一个人。 掌柜的死了。 而她们的小宝贝棠鹊也奄奄一息。 这场景,让女修们几乎目眦欲裂。 棠鹊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绝望过,被砸进墙里,碎石在身边摇摇欲坠,噼啪一声掉下来,轰裂的墙灰扑簌簌落满她长发。 她只能痛苦蜷坐在那里,浑身上下痛到脱力,感觉自己从未离死亡如此之近。腥甜一阵接一阵的上涌,从嘴里、从鼻子里,到处滴落,混合着没擦干的汗液眼泪鼻水,一片狼藉。 偏偏这时候,她想到了坚混禅师的水镜。 水镜说,啾啾也曾这样挨过打。 被青鸾,被昆鹫。被她的朋友。 甚至比她还惨,胳膊断了,手心捅穿,一身的伤。 棠鹊又惊又怕。 钟棘却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不太高兴:“谁告诉你我是好人?” 他看过去的目光仿佛棠鹊才是个怪物,莫名其妙给他安了个正义的头衔,让他十分恶心。 “我可没那么多借口给我自己,什么迫不得已,情非所愿,啰里八嗦讲一大堆,还不都是想掩饰自己的恶劣。” “你……”棠鹊不可置信。 钟棘坏得明明白白,她没处讲理。 也讲不了理。 她已经非常用力了,可灼热的嘶哑让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从眼泪和血污之中,勉勉强强看到接近她的红色人影。 越走近一步,死亡的阴影就更重一分。 钟棘笑了:“我就是单纯想杀你娘而已。” “我早说过,你要是不服气,就来干掉我。” “怎么,就许你娘动手,不许别人动手?” 棠鹊看见少年到了她面前,刀在手心轻轻一转,再次被握住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极其方便插进她心脏的方向。 那刀尖的冷光像极了他迤逦眼尾的弧线,挑出股锋利的意味。 “你是不是玩不起?”钟棘恶劣地笑。 刀上寒光一闪,棠鹊哆嗦中闭上了眼,牙齿打颤的声音,一路传到脑海深处。 救她! 救救她! 她不想死! 突然一声阻挡。 “叮——” 有女修将剑掷了过来,视死如归地冲来和钟棘拼命。 “保护小鹊!”袁婆婆也红了眼,嘶声大喊。 交锋声响起。 霎时间所有女修都红了眼睛,不管不顾拼杀而来。姐姐死了,湘湘死了,袁婆婆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她们好不容易垒起的希望之柱变成了碎片,一粒一粒,要沉于黑暗。 她们必须复仇,赌上性命守护她们最后的光明。 那幼小的生命,那希望的幼芽! 仿佛一出人间惨剧,如此悲壮决绝,女修们一轮一轮冲上来,又一批一批死掉,刚刚才在城中侥幸活下来的人,眨眼间变成了尸体。 棠鹊在剧痛中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注视着一切。 大家前仆后继,死在钟棘刀下,死在啾啾法术下。 她的裙摆上不知道混了谁的血,凉到她崩溃。 这才是真正的,最后的战斗。 比之前任何一场都要悲惨。 棠鹊不住摇头,她的同门、她昔日的同伴,在与她的家人们决斗。棠鹊五脏六腑都揪了起来——不止啾啾,还有乔晓晓和温素雪。 此时此刻,他们都聚在一起,构筑起堡垒,抵御外敌。 就连温素雪。 也不再是她一声“小温温”就能唤回来的大狗狗了。 棠鹊头脑空白,在混乱中,吃力地爬过尸山血海,到柳缈身边,抱着已经身体冰凉的母亲,麻木的流泪。 “娘……” 天地突然一片剧烈的晃动,仿佛又有危险来袭。棠鹊想也不想伏在柳缈身上,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听着周围惊呼。 “怎么回事?” “阵、阵眼被开了?是阵眼被开了!” “我们会暴露的。”有人颤声,“这是太初宗地界……我们会被太初宗杀掉的!” “管它呢!先把这群臭小鬼搞死!” 啾啾抬头看了看。 运转的是归元阵。之前在试炼秘境见过,不是她打开的。 这阵法一般会设在地界最边缘,作用是复原。一旦启用,阵内所有活物都会被送出去。所以,现在一起被打开的还有另一个阵—— 灭杀阵。 在活物离开前,先悉数绞杀掉。 啾啾之前还想,左塔用了阴火那种宝贵的至阴之物来作为阵眼,应该不止有“打开主楼通道”这一个用处。 没想到是灭杀阵。 想来最后一个阵眼与归元阵叠在了一起。倘若三座侧塔的阵眼全被打开,便可视作悲欢楼已被攻陷,再有人从外启动归元阵,悲欢楼中所有活物都会灭亡。 “母亲”当真好计谋。 “离开塔楼!”啾啾扬起声音,眉眼沉静。 众人一愣。 女修们则更加疯狂。她们知晓,离开塔楼,暴露在外界,她们更是死路一条,不如在这里同归于尽。 她们纠缠着,要拖住众人脚步。 塔身震颤得越来越强烈,砖砾碎石不住往下掉。轰隆一声,又一根横梁砸下,引得更多崩裂碎屑溅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