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问道天心木不说，就这里面藏着的神魂，如果出什么问题，对于裴陵来说肯定是巨大的损失，可能影响到他的修为甚至他的性命。 乔冉冉更加觉得手里这小木偶如有千斤重，责任重大。也就更加想不通裴陵为什么会把这么致命的东西交到她手里，就算是为了缓解毒素发作时的疼痛，她能不能办到还另外一说呢！ 却听裴陵提出了另外一个致命的问题，“我觉得师姐还是不要那么轻易让人知道这是问道天心木比较好，毕竟，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师姐应该清楚。” 这一次，乔冉冉手抖得特别彻底，手里的小木偶直直下坠，裴陵一摊手，小木偶就落回了他的掌心。 乔冉冉干巴巴地说：“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裴师弟亲自保管比较好，就算毒素真发作了，裴师弟也能随时找我，我绝对不会推迟。” “也好。”裴陵嘴里同意着，小木偶却再次递到了乔冉冉眼前，“不过在玄心门不会有什么危险，师姐大可以放心保管，而且师姐不需要寻一寻如何为傀儡施针的方法嘛？” 大概，是需要的。 施针的关键不仅是穴位，穴位也就是经脉血气运行的节点，即使无法从体表判断穴位，也能从经脉血气运行的方式找到关键的节点。乔冉冉就是跳出了这个框架的局限，当然这一切也要建立在穴位的基础上，同样从灵力的运行寻找关键的节点，对比穴位和血气运行，再加上经脉的特性。 傀儡的形状几乎还是个雏形，但是学医之人大多数都在穴位图和小铜人上练过手，对上小木偶乔冉冉也不觉得陌生。只是每次想到这是问道天心木，所有高阶修士都企图在进阶雷劫的时候拥有那么一小块的护身至宝，她手里就随随便便有半臂长，看小木偶上粗犷的刻痕，想必在成形时遗留了不少碎片，就是不知道以裴陵那个性格，会不会留着这些他完全看不上眼的碎片了。 暴殄天物啊！ 乔冉冉一边感慨，一边尝试着感应这小木偶里的灵气运行。天生灵物必然也有着自己的灵气轨迹，小木偶在被裴陵注入了自己神魂之后，受神魂影响，随着神魂的一点点融合，这小木偶也能慢慢显出人形的特征来。 这特征就包括了灵气的运行方式。 感受着小木偶体内特有的问道天心木的灵气，混着和裴陵的神魂力量——毕竟给裴陵治疗了这么多次，对他已经很熟悉了——还有裴陵神魂上那特有的毒素。 乔冉冉估算了一下，就裴陵现在的状态看来，以及这小木偶上神魂力量和毒素的情况，足以说明这并不是裴陵第一次撕裂神魂。想到在南海之极时裴陵的异样，大概从那时候开始裴陵就已经做了什么。 乔冉冉撑着下巴，想不通。可惜的是她对南海那边根本不了解，除了知道血玉琼浆在南海之极，而南海之极很危险之外。虽然裴陵说这跟撕裂神魂不一样，也跟切片不一样，手里这个也不是所谓的魂器，但并不妨碍乔冉冉用这种方式来理解。 固有思维害死人。 乔冉冉觉得自己应该去藏书阁看看，裴陵没有细说，但她应该了解一下《追魂奇经》到底是这么记载的，更有助于她思考今后该怎么应对。 地图是周路康之前给她的，玄心门地广人稀，在宗门里走动几乎遇不到人，未免初来乍到的小师妹咪路，周路康友情提供了玄心门的详细地图，并且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帮忙，就算是带路这种小事也完全可以！ 所以乔冉冉根本没想到会在藏书阁的门口遇到人，还来不及感叹这藏书阁破旧得仿佛下一刻就能光荣倒下，就看到藏书阁门口站了一个人。 一个从微风中慢慢显形的人，发尾和衣摆仿佛还融在风中，随时都能随风而去。 乔冉冉的目光落在他那一头银色发丝上，明明很有年代感的发色，却在他的身上显现出了一种玄妙的味道，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带着它的韵味和玄意。 她不认识他，却在这一刻猜出了他的身份。 岑弦，她师父奚聆歌的师兄，与玄心门中掌管天机一脉，算学传人。他那双眼睛，据说能看透天机。 所以当那双眼睛带着微微的凉意扫过乔冉冉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已经开始脑补剩下的剧情。并且顺便关心了一下神识来历同样成迷的裴陵，也不知道他在这之前是否已经见过这位师伯了。 当初在大殿上，乔冉冉并没有机会见过这位。但此刻她有一种感觉，这位好像是刻意在这里等她。 “岑师伯。”乔冉冉拱手见礼。 岑弦却眸色淡淡，他的眸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跟他的发色一样泛着一层银色的光辉，仔细看，却是他淡褐色的瞳孔外围居然晕染着一圈银色。 能有这种奇异的眸色，很容易联想让人联想到妖族身上去。 岑弦修为太高，乔冉冉看不出他是否是纯粹的人类，只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都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清冷锋锐没有半点人气。 “乔冉冉。” “是。” 岑弦一挥袖，在乔冉冉的眼前突然展现开一副瑰丽的星图，仿佛瞬间投身于万千星河之中，自己变成了最渺小的尘埃，却沉浸在这唯美的景色中无法自拔。 然后一条星轨慢慢显现在她的眼前，光亮的星轨却戛然而止，挣扎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之后，整个星图就像是落入了湖面的涟漪中，一圈一圈的涟漪之后，星图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整个星空都呈现出了不同的光亮和色彩。 乔冉冉：“……”有一种自己被内涵了的感觉。 “牵星图短时间内发生巨变，闭关参悟出来的结果，变化的起源，就在你身上。” 乔冉冉：“……”此刻还是乖巧不说话的好。 “这是你的星图，乔冉冉，你想看看在你的星轨发生变化之前，牵星图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岑弦诡异的眸中一片宁静，就像是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而他手里的牵星图，却暗示这世间的繁荣毁灭沧海新生。不等乔冉冉同意或拒绝，眼前的景色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颗原本暗沉的星子在星图中陡然爆发出了混合着绝望黑色和杀戮红色的光芒，然后整个星图瞬间被这光芒吞噬，最后变成一片死寂。 ——这暗示着什么，乔冉冉很懂。 可牵星图仿佛被某不可明说的天机限制，无论岑弦如何演算，唯一的变数竟然都集中在乔冉冉身上。明明在这之前，他还能隐隐算出那绝望杀星的痕迹，却在乔冉冉出现之后，就再也触摸不到半点。 岑弦干脆破关而出，打算见见乔冉冉再说。 然后见到了乔冉冉的星图，就展现出了这样的景象，岑弦也是第一次见牵星图还能这么耀眼。明明在这之前，他也只能窥到星图的角落，或者某一颗星子的轨迹。 “奚聆歌本来命中注定没有徒弟，这是牵星图多年前就已经显现的。奚聆歌的师父求到我师父面前，再算出一线可能，我在继承牵星图之后，也曾看过，那一线可能将断未断，可仍然让多年后的奚聆歌带回了你。” 关于这一点，乔冉冉很清楚。上辈子的她没能遇到奚聆歌，所以奚聆歌大概是真没徒弟的——所以她是奚聆歌命中注定的徒弟？ 想到奚聆歌那不靠谱的性子，现阶段看来，他还真不是一个好师父。而奚聆歌的师父确实是一个好师父了，这算出来的一线可能，大概不仅是为了奚聆歌。 “所以……”乔冉冉不是很确定地开口，“岑师伯寻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哦，没有。”岑弦侧开身，让开了藏书阁的大门，“只是看看。” 只是看一眼乔冉冉有什么特殊，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感悟，继承牵星图这么多年，他始终未能参透，又遇上星轨大规模的发生变化，他就想看看这个以一己之力改变牵星图的人到底是什么样，万一看到之后会有其他感悟呢。 乔冉冉眼看着星空化作卷轴，被岑弦收了起来，十分眼馋地收回了目光，“那岑师伯看出什么了吗？” 岑弦“嗯”了一声，“好好修炼。” 乔冉冉：！！最讨厌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了！ “藏书阁第三层左手第四个书架第二层，你看看可有什么收获。”话音未落，岑弦的身影已在风中消散，连带着尾音都随着风飘出去很远。 乔冉冉万分想吐槽：就不怕她记不住吗？ 这颤巍巍的藏书阁，半截身子都埋土里了，她进门的时候算是第几层？ 第三层左手边，第四个书架，第二层，乔冉冉找到之前，还怀疑自己能找到什么，经过的书架上都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材质的书籍和玉简，毫无章法没有头绪年久失修管理混乱的样子。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没有铺天盖地的灰尘和让人举步维艰的蜘蛛网，虽然乱，但是都坚挺地待在书架上，木质地板干净却沧桑，透着岁月的沉重。 而岑弦让她看的书架上，只有一本书，淡蓝色的封皮上还有着一层隐隐的光晕。 不是她猜想的可能记录着她的“故事”的天书，也不是原本的目标《追魂奇经》，而是一本功法，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水木灵元》。 乔冉冉正是水木双灵根，但是灵根纯度不高，还比不上很多三灵根四灵根的灵根纯度，勉强能够修行，速度却慢了许多。而眼前这本功法，正适合她这种情况，水木相生相伴，每一次功法进阶都能提炼一次她的灵根纯度，修炼到高阶甚至可以媲美单灵根甚至天灵根的纯度！ 乔冉冉看了一下功法的记载和修炼的方法强度等等，对于功法画给她的大饼，乔冉冉表示，她勉强可以接受。 有总比没有好。 这么适合她的功法，她当然不会错过，岑弦会指引她过来，肯定也是看出来什么。就是不知道岑弦有没有看出她身上其他的秘密，但是他不说，就当他不知道吧。 再次见到裴陵的时候，正是小木偶出现异常的时候。乔冉冉正在研究刚到手的功法，手边的小木偶突然就涌现出了大量的黑色雾气，翻滚着咆哮着，想要挣脱木偶的束缚，却又被问道天心木的灵气一点点的拽回了木偶的体内。 那争夺厮杀的场面，看得乔冉冉目瞪口呆。难道这就是裴陵之前担心会发生的情况，原来毒素发作时肉眼可见的居然是这种情景。 但是好端端的，小木偶里的毒素为什么会突然被激活？ 乔冉冉瞳孔一颤，捏着小木偶就往外跑——小木偶出现异象，是不是就代表着跟它神魂相连的裴陵现在也出了问题？ 却不知裴陵就在门口，乔冉冉一打开门就差点撞进裴陵的怀里，就被裴陵那苍白的神色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在裴陵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看到了点点红色的光芒。 “你……”怎么了？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乔冉冉就被裴陵抱了个满怀。 乔冉冉：“……” 事出突然，乔冉冉手里还捏着裴陵的小木偶，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还在门里，甚至还有一只手还搭在门上没来得及收回来，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几分担忧和不解上。 就，被抱住了。 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打了个盹的功夫，电视剧情已经进展到她看不懂的程度。 挺突然的。 “裴……陵？”乔冉冉一双手无处安放，这人的怀抱比想象中的更加冰冷，仿佛是冻结了所有的生机一样，冷进了她的骨子里，她强忍着颤抖，试探着开口，“你是不是又头疼了？” 裴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毒素发作的时候，那头疼也不是不能忍受，可是他能感觉到，自己离乔冉冉很近的那一部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抚慰，那熟悉的药香就萦绕在自己的鼻尖，头疼好像都缓解了不少。 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小木屋的门口，与此同时，门打开了，那个裹在药香里的人问他“你是不是又头疼了”的时候，他本能就将能缓解疼痛的药香搂进了怀里。 其实在动手的那一瞬间，他人就清醒了，只是已经动手了，再后悔缩回来并不是他的风格。 “嗯，疼。” 搂在怀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女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娇小，身形纤细的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掐断，而那股药香，更加浓郁了。这不单纯是从她身上传来的味道，更像是神魂中散发出来的幽香。 所以这个女人，是谁家的仙丹成了精吧？ 乔冉冉却挥舞着双手垂死挣扎，“那你要不要先放开我，我帮你扎针？” 裴陵：“不要。” 有一种感觉，就是裴陵又被穿越了，换了一个更加傲娇还粘人的人设。 “你的针给其他人扎过了。”还是很多人。 “那我用灵力，最近我修为进阶不少，肯定能有用！” “不要。” 乔冉冉：“……”为什么她会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 其实见到乔冉冉之后，裴陵的痛苦就已经缓解了许多，毕竟采取了那么多手段，残留在他神魂上的毒素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在折磨他。 平静了一会儿之后，乔冉冉觉得自己腿麻了。 “裴师弟……” “不是叫我裴陵了吗？” “……”还让不让人说话了！“裴陵，我腿麻了。”其实不仅是腿麻，她的胳膊也很难受，腰也快断了。 “师姐，还是太弱了。” 乔冉冉：“……” 听这调调，就知道裴陵已经恢复了正常，乔冉冉也就不客气地直接亮出了手里的银针，“裴师弟，松手，不然我扎你了！”不仅扎他，还是用扎过别人的银针扎他！ 裴陵这才慢慢悠悠地放开了乔冉冉，倚着门框看她动胳膊动腿舒缓筋骨的样子，“师姐这是准备去哪里，出门这么匆忙？” 胆儿肥的乔冉冉翻了一个白眼，呲着牙对裴陵说：“我还没问你之前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毒素会突然发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