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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咕完,漾漾在自己的陪嫁箱笼里扒拉出来一件大红绣球通袖衫儿,一件翡翠裙穿上,靸着鸳鸯红嫁鞋,散乱着头发就走了出去。 窗下静候的丫头媳妇们见状都呆了,反应过来连忙跟上。 走到院子里的漾漾忽然又转身回来了,点着一个穿绿纱比甲的大丫头道:“你去给我找木匠雕刻用的刀具来,快去。” 绿纱比甲大丫头愣了一下,随后忙道:“是。” “我要洗脸,你去弄水。”漾漾又点出一个穿湖蓝纱比甲的大丫头,这大丫头答应一声也去了,随后漾漾抓抓又浓又乱的长发,“谁会梳头发呀。” 一个梳着双丫髻,穿着红纱比甲的丫头犹犹豫豫走出来,“奴婢会梳头。” “那你来给我梳头吧。” 漾漾回到西里间,在梳妆台前的月牙凳上坐下,打个哈欠道:“要轻便的发髻,不要昨夜新娘子那种沉甸甸压断人脖子的,也不能抓头皮的。” “夫人,倭堕髻可好?” “随你心意来。” “是。” “你叫什么?”漾漾从铜镜里看她手指灵巧,梳发时一点也没弄疼她就问道。 “奴婢红香,给夫人寻工具的是绿烟,端水的是蓝玉。” “我记住了,往后我就由你们服侍吧。” “是。” 漾漾见她不卑不亢的就有些喜欢,心里把她记住了,托着下巴懒洋洋的翻弄梳妆台上空荡荡的抽屉。 红香发现了,默不作声的对倭堕髻做了修改,拿昨夜漾漾戴凤冠时簪发的一支金镶红宝玲珑钗固定发髻,弄完了头发又为漾漾佩戴了昨夜戴过的红宝耳坠子。 “夫人瞧瞧,这样可还好?” 漾漾随意的点头,站起来道:“这府上有花园没有?” “有,咱们锦瑟院后头就是四季园,夫人若想逛园子也可从咱们堂上后廊过去。” “前头带路,咱们逛逛去。” “是。” 原来她这婚房正堂上前后都有门,后门被一架极高大极宽阔的螺钿紫檀十二扇水仙大屏风挡住了。 红香打开门,漾漾走出去站在廊下就见地下铺着甬路,甬路尽头是一扇月洞门,门墙上爬着紫藤,穿过这扇月洞门就到了紫藤长廊。 景色是极美的,可漾漾却没心思赏玩,满花园转悠了一圈之后就盯上了樱桃林里的一棵手臂粗的小树。 这时蓝玉绿烟前后脚找了过来,漾漾没心思洗脸就挥手让蓝玉下去了,留下了绿烟。 漾漾见她端着的托盘里除了刻刀还有凿子斧头大喜,连忙拿起斧头就砍树。 绿烟红香面面相觑,红香把绿烟拉到一旁低声询问,“可禀报给大管家知道了?” 绿烟轻轻点头,压低声音道:“大管家若不点头,库房上的人哪里肯给这些东西,就这刻刀凿子库房里的人还翻找了许久呢,都是犄角旮旯里凑出来的。” 锦云楼,书房。 听完了大管家凌玎的禀报,凌御顿住笔,“她在砍树?” 凌玎哭笑不得,“是,在砍树。” 凌御沉吟良久,才饱蘸墨汁重新开始写扎子,“只要不闹事,随她。” “是。”凌玎应声而出,到了门口又被喊了回去,“你盯着些,这姑娘可不像你查出来的那样老实本分,是个十分贪财的。” “知道了。”凌玎顿了顿道:“主公,仍旧依照原本的谋划进行吗?北平王妃那里……” 凌御似笑非笑瞥一眼凌玎,“我是那种为了个女人就畏手畏脚的人?何况还是别人的王妃,与我何干。” 凌玎深看凌御一眼,含笑而出。 彼时,漾漾已经砍完了树,拖着木料回到了锦瑟院,草草用过几口早膳就把服侍的人都赶了出去,把自己关在屋里凿凿凿,刻刻刻。 两个时辰后,穿着从红香那里要来的破旧粗布襦裙,扎着两个麻花辫的漾漾,脖子里戴着俩粗糙的樱桃木貔貅挂件就偷偷摸摸从角门混出了左都御史府。 漾漾前脚出门,凌玎后脚就禀报给了凌御。 正给老虎投食的凌御听罢淡淡道:“看她玩什么把戏。” 凌玎肃然道:“是。” 出了左都御史府就是繁华的街市,漾漾这里瞧瞧,那里转转,买了一堆零食抱在怀里就在十字路口牌坊底下的石墩子旁边席地坐下了。 身畔是熙熙攘攘来往不绝的人流,她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啃起糖葫芦来。 被凌玎派来盯梢的护卫石阡满心怪异,只觉主公娶进门这位夫人忒上不得台面了,便生了轻视之心。 吃完糖葫芦,漾漾又开始剥糖炒栗子吃,吃完糖炒栗子擦擦嘴擦擦手就开始叫卖,“卖貔貅挂件喽,大爷大娘,可怜可怜小的吧。” 刚买了一根糖葫芦咬下一颗的石阡顿时噎住,朝漾漾这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说,真是丢死个人,亏得没人认得她是左都御史新娶的夫人。 “卖桃木貔貅挂件喽,招财进宝,辟邪镇宅,开运保平安喽。” 两旁的行人有些木然的从漾漾身旁走过,仿佛耳聋,有些禁不住多打量两眼,当他们看清漾漾晃悠在手中的粗糙挂件的时候就摇摇头走了,有些驻足旁观,指指点点。 石阡左腮鼓起含着一颗糖球咂吮甜味儿,看着漾漾这边的情景,脸上尽是嘲笑,心说,这要是能卖出去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