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至于梦里的那位年轻男人，苏黎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想起了他拥有一张跟爸爸神似的脸，无端地感到一阵心慌以及害怕。

    “阿黎，你快去刷牙洗脸，爸爸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烧饼油条。”

    耳边传来苏泽翰温柔的催促声，苏黎甩了甩小脑袋，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昨天的那几个梦。她起床穿衣洗漱，站在镜子边，越想越觉得难受。

    既然知道了那位顾太太是自己的亲奶奶后，苏黎一点都不想她患病去世。她想的最多的是，如何让顾太太发现自己的爸爸就是她失踪已久的儿子。

    苏泽翰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女儿，发现她还在睡觉，就不忍叫醒，而是急匆匆地跑到小区外面的早餐店去买女儿爱吃的烧饼油条。

    买完早餐后，他又跑去看了一下女儿，发现还在睡，就悄悄地坐在书房旁的椅子上，为的就是想要多看女儿几眼。

    对苏泽翰来说，女儿是他工作的动力，也是他这一生的希望。多看几眼女儿甜美的睡颜，就会充满满满的工作动力。

    苏黎刷完牙齿以后，面对热腾腾的豆浆，以及烧饼油条，第一次提不起胃口。换做以前，她吃得十分香。

    20年后的烧饼油条虽然好吃，但比九十年代的烧饼油条差了一些正宗的味道。九十年代的小老板们喜欢用真材实料做东西，信奉顾客是上帝，征服顾客的味蕾就是征服顾客的钱包，踏踏实实地用新鲜的食材制作。

    苏黎最喜欢吃烧饼油条了，她喜欢酥脆酥脆的味道，一个星期有四五次嚷着吃烧饼油条当早餐，但苏泽翰鉴于苏黎还在长身体，油炸的东西不给她多吃，每个星期最多给她吃两到三次的烧饼油条。

    但今天对苏黎来说，一向美味的烧饼油条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苏泽翰观察着女儿的表情，发现她一大早就闷闷不乐地，就问：“阿黎，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吗？”

    苏黎赶紧摇摇头表示了否认。

    苏泽翰一脸的宠溺：“今天爸爸休假，要不我们一起去游乐园玩？”

    苏黎想了想，托着下巴提议：“爸爸，要不我们去看望那位顾奶奶吧？”

    苏泽翰惊讶了。

    他感叹起女儿不愧是他贴心的小棉袄，原本的他想着去医院看望那位顾太太，可考虑到女儿会在医院感到无聊，就决定陪女儿一起去游乐园玩。

    两个小时以后

    苏泽翰带着苏黎再次来到了蓉城私立医院，这次他们没有空手而来，特意在附近的水果店逗留了一会儿，买了一整箱新鲜的樱桃。

    推开病房的门时，苏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慢悠悠的声音：“放着吧，我等下再吃药。”

    “不行，您要好好吃药。”苏黎一想起梦里的顾太太因为不配合治病的关系，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折腾没了，就着急地朝着她大喊。

    苏黎还是个小朋友，迈着小短腿跑过去的时候并不快，眼疾手快的苏泽翰赶紧拉住了女儿的小手，提醒她：“爸爸跟你说过什么，去看望病人的时候要敲门要有礼貌。”

    苏黎想起刚才太着急了，没敲门没打招呼就直接进去了，再想要折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顾太太微笑着朝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奶奶，您要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吃药，这样病才能好得快。”苏黎板着一张脸蛋，指着小桌上放着的两颗药丸严肃地说。

    穿着病号服的顾太太很瘦弱，伸出一只带着玉镯的右手，晶莹剔透的玉镯在手腕里松松垮垮的，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

    她在抽屉里抓起了一大把的糖果，这些糖果全是进口的高端糖果，是丈夫跟儿子的同事看望她的时候赠送地。

    平时只有宝珠看望她的时候，吃几颗。放在平时，纯属于无人搭理的情况。

    难得今天来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顾太太越看越觉得她可爱，直接把一大把的糖果塞到了苏黎的怀里。

    一把糖果不够，顾太太又把抽屉里的所有糖果都装在了一个纸箱里，装满了满满的一箱糖果，送给了苏黎。

    她心中的喜爱从一点点开始慢慢地变成了很多，看向苏泽翰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她是你的小姑娘吗？”

    苏泽翰微笑着介绍：“对，我女儿，她今年4岁。”

    “昨天忘记介绍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昨天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来不及顾及一旁的女儿。

    顾太太满足地笑了笑，招手让苏黎再靠近一些。没想到，老天爷对她还算不薄，不仅把还给他一个完好无损的儿子，还附赠了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孙女。

    “叫奶奶，好吗？”

    苏黎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讨价还价：“我想要一个乖乖吃药的奶奶。”

    顾太太一听，认真地把放在桌子上的药丸一口吞了下去，破天荒地扯了一个谎：“奶奶刚才不是不想吃药，是想等等再吃药。”

    这里的护士都知道顾太太是个极难伺候的病人，每次让她吃药打针，她要么推脱不吃要么就直接耍起了脾气。

    以前强撑着身体是为了还未长大成人的儿子跟女儿，等到儿子女儿长大以后，顾太太极度思念流落在外的大儿子，常常内疚自责地无法正常入睡。

    顿了顿，重燃了对生活热爱的顾太太看向苏黎的眼神异常的慈爱：“以后奶奶都准时吃药，宝贝现在可以叫奶奶了吗？”

    苏黎一口答应了下来，乖巧地叫了一声“奶奶”。

    正当她想着怎么让爸爸尽快被家人认回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妈，你看我在家里找到了什么，您小时候的照片。”

    顾宝珠兴匆匆地赶了过来，举着手里的照片，一脸的兴奋以及珍惜，仿佛挖到了什么重要宝贝：“您看，您看，你小时候的照片好可爱啊。”

    顾太太正要呵斥女儿大惊小怪，忽然就听到了苏黎软糯好奇的声音传来：“爸爸，你看奶奶小时候长得跟我一模一样，我真的是奶奶的亲孙女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起来。

    顾宝珠认真地对比了一下照片，她发现她妈妈小时候的长相真的跟苏泽翰的女儿一模一样，忽然间什么都懂了。

    一次巧合那是真的巧合，如果二次巧合了，那就是大有文章。

    苏泽翰十有八九就是她失踪已久的大哥顾翰深。顾宝珠看向苏泽翰的眼光忽然炙热了起来，她想要做个亲子鉴定来证实心里的肯定。

    第十三章 爸爸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

    从顾宝珠的整体叙说中，苏泽翰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失踪已久的顾翰深当年一直随身携带着一枚玉佩。

    那是顾家家族祖传的玉佩，传了几代家族长子嫡孙。到了顾言海这一代，自然就传到了顾翰深的手里。作为长子嫡孙的顾翰深一出生就受到长辈们的殷切期望，从小就随身携带着这枚象征他身份的玉佩。

    这枚玉佩独特到全华国找不出第二枚相似的，如果有适龄的男人拿着这枚玉佩出现在他们顾家人的面前，那极有可能就是顾翰深。

    苏泽翰并不是一个迟钝的男人，相反他很聪明。单从照片的上来看，女儿苏黎的长相的确长得像顾太太小时候的模样。可以说，完全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人，如果不是巧合，那极有可能就是兄弟姐妹，或者是至亲。

    苏泽翰更愿意相信后者，他一直暗暗地怀疑过自己很有可能就是那位失踪的豪门大少爷顾翰深。这也是他听完顾宝珠叙说的家庭情况后，爽快答应假扮顾翰深的重要原因。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并没有失去智商。15年前从救他的曹阿姨嘴里得知，当时的他伤的很重很重，几乎让大家以为没命了，所以就把他身上的衣服拿去换了一些钱，打算用这些钱准备后事。

    苏泽翰从他们的叙说中推测自己出生富裕，还会讲英语，这对当时的八十年代来说，会说英语那可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想必他的家庭条件一定十分优渥，不然绝不会那么悉心栽培孩子。

    年少的苏泽翰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他骨子里的聪慧，细心却是失忆带不走的。他又仔细问了问救他的曹阿姨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曹阿姨一口否认了。她说除了衣服看起来很贵的样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曹阿姨一家救了他的生命，苏泽翰并不愿意把人往坏的一方面想，他私心上认为曹阿姨是一位朴实无华的农村妇女，不会撒谎欺骗他。

    这也是苏泽翰一直不主动提起身世的原因，即使他隐约感觉到自己或许就是那位失踪已久的顾翰深，可他缺一枚象征顾翰深身份的玉佩。他做事小心谨慎，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是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身世，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让苏泽翰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这一天注定不平常。

    因为苏黎一句看似无意的话，让顾宝珠心里的怀疑是越发地肯定。她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顾言海以及顾翰霖。

    顾言海很激动，找了这么多年的大儿子终于有了下落。

    顾翰霖则一声不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默默地吸烟。

    过了一会儿，透明的烟灰缸内放满了被熄灭的烟头。

    顾家的所有人今夜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即使他们私心上已经认为了苏泽翰就是失踪的顾翰深，可对方却没有拿出象征顾翰深身份的玉佩，那么想要确认他身份的一条途径就是双方去做了亲子鉴定。

    而在医院里住院治疗的顾太太今天却特别地满足，她不仅见到了失踪的大儿子，还见到了软糯可爱的小孙女，这也是她第一次没有使用安定的药入睡。

    在顾太太的心里，始终认为苏泽翰就是顾翰深，那是一个母亲的感觉。

    在医院和顾太太告别以后，苏泽翰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原本想要叫一辆出租车回家，可顾宝珠留下来的司机却早已等在了医院门口，主动有礼貌地提出来要送他们父女俩回家。

    盛情难却之下，苏泽翰带着女儿就坐上了顾家司机的车。

    汽车开到了小区里面，停在了某幢楼下。

    苏泽翰抱着苏黎从汽车里走了下来，挥手跟司机告别。

    还是个小孩子的苏黎因为白天透支精力体力的关系，整个人显得很没精神，尤其是那双像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泛起了困意，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的，闪得让人眼睛开始不舒服起来。苏泽翰刚要爬楼梯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楼道里的那一盏坏掉的灯，眉心蹙了起来。

    他们楼里住着年纪大的胡梅，还有像阿黎这样的年幼的小朋友。万一晚上爬楼梯，没有灯光的照耀会比较容易踩空阶层导致出事的。

    苏黎的小脚刚要爬上第一层阶梯时，就看到苏泽翰蹲在自己的面前，语气是不容拒绝的疼爱：“快上来，爸爸背你。”

    苏黎正要摇头拒绝，又听到苏泽翰再次强调：“楼梯口的灯坏掉了，爸爸不放心你爬楼梯。如果你不想爸爸背你，那我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你爬楼梯，好吗？”

    苏黎一下子趴在了苏泽翰的背脊上，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时候，苏泽翰也是怕她磕着碰着，每次到了楼梯口就主动把她抱了起来，很少让她爬过楼梯。

    过了一会儿，苏黎主动关心起苏泽翰：“爸爸，你累吗，要不我自己爬楼梯吧？”

    “爸爸不累，真的一点都不累。”

    苏泽翰长年锻炼，苏黎这些重量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他轻轻松松地爬上了一楼，接着去爬二楼。

    苏黎不由得感动了，搂紧了苏泽翰的脖子，小声地喃喃着:爸爸，我爱你。

    苏泽翰心理暖暖地。

    到家后，苏泽翰把苏黎放下来，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时，耳边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阿黎，你去哪里了？”

    苏黎回头一看，发现赵潇蹲着小小的身体等在了楼梯口，身边站着是一脸含笑的陈莉，发现母子俩穿着同款的睡衣等在了他们家门口，心里不由得动容了。

    “阿黎，这是我的生日蛋糕。”

    赵潇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碟子，上面放着一大块的奶油蛋糕，想起今天一天都找不到人的苏黎，心里挺不开心地。虽然他妈妈告诉他，苏黎肯定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才出门，可一想到苏黎一整天不在家，心里就是难受。

    苏黎这才想起了今天是赵潇的生日，可她不仅忘记了，还跑到了医院去，立刻内疚了起来。

    “对不起。”认真地道完歉后，苏黎发现碟子上的奶油蛋糕特别大，疑惑地看向了赵潇。

    “赵潇哥哥，你没吃蛋糕吗？”通常过这种小生日，陈莉会给儿子买一个象征性的小蛋糕庆祝下，所以苏黎很有理由怀疑赵潇自己根本就没有吃蛋糕，反而全部留给了自己。

    赵潇把脑袋一扭：“我才不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呢！”

    苏黎还没有感动几秒，又听到他说：“阿黎，那我的生日礼物呢？”

    苏黎愣了愣。

    陈莉跟苏泽翰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笑。

    赵潇显然没有想到苏黎没有准备他的生日礼物，立刻不开心地翘了翘嘴巴，努力地装作像个没事人一样。可他毕竟还是一个4，5岁的小朋友，低着小脑袋，抿着嘴巴的模样别提有多不开心了。

    苏黎哄他：“明天我们玩过家家游戏的时候，我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以前她一直嫌弃这个游戏幼稚，可架不住小区里的小朋友们喜欢。每次赵潇要提出来玩这个过家家游戏时，苏黎都选择去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