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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致远默然。 与此同时,皇帝李亨接到心腹宦官李辅国和张皇后的密报,说李倓恨他收走了兵权,有不轨之心。 大殿上的烛火长燃,李亨双手背在身后,在大殿中走来走去。 张皇后与李辅国对视一眼,李辅国上前一步,假意笑着劝道:许是老奴的人听错了,安史之贼反叛时,是建宁王劝陛下收拾军马,整理军队北上御敌,才有了陛下的问鼎九五,南面称孤。 李亨的步子停了下来。 李倓能劝他登基,自然也能自己振臂一呼登基。 且与李倓身先士卒的军功盖世相比,他对战局的把控便显得极为平庸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便是李家祖传的父子相残僭越登基。 李亨闭了闭眼,手指微紧。 李辅国继续道:建宁王如此为陛下着想,当不会对陛下心怀怨恨才是。 李辅国说完话,给张皇后使了一个眼色。 张皇后走到李亨身边,轻轻给李亨揉着肩,娇笑道:是啊陛下,世人常道,建宁王有太宗之风 李亨身体猛然一震,汗水顺着衣服往下淌,夜风袭来,他只觉得通体冰凉。 张皇后后面的话,他有些听不清了。 太宗之风是什么?是杀兄诛弟囚父。 李倓若是太宗,那他便是被囚禁的太上皇,他的几个儿子,都是李倓刀下鬼。 李亨扶着张皇后的手,慢慢坐下来。 过了好久,李亨疲惫道:传朕旨意,三 三郎二字尚未说出口,李亨便改了话头,声音微冷,道:建宁王蓄意谋害皇嗣,意图不轨,杀之。 一骑精骑夜出长安,飞奔军营而来,迅速包围了李倓所在的中军大营。 李倓批衣而起,长发未束,散在肩头。 为首的宦官手一挥,身后之人端来一壶酒水。 宦官声音尖细,像是刀剑滚过粗粝的石子:受陛下昭命,建宁王欺君罔上,犯上作乱,杀无赦。 墨染的长发在李倓肩头两侧晕开,李倓目光落在酒壶上,眸光渐深。 清冷月光落下,李倓伸手抚弄手腕上霍小玉系的红丝带,却摸了个空。 不知何时,那根丝带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他纵马回营的路上被枝头挂走了,又或许解甲时不小心弄丢了。 总之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不在了。 宦官倒上酒水,端至李倓面前,下巴微抬,声音尖细,道:建宁王,请吧。 张致远听到消息,衣服都不曾穿好,便连忙赶过来。 刚跑到营帐处,便被卫士拦下了。 银质的酒杯在月光下闪着幽冷的光,张致远呼吸一滞,大喊道:大王,不能喝! 第65章 霍小玉 来到唐朝之后,霍小玉才知道史料的匮乏根本不足以让她全方位去了解一个人。 哪怕她隐晦地告诉李倓,李亨要害他,他还是选择了坐以待毙。 没有任何挣扎。 霍小玉系在李倓手腕上的红丝带不止有保命的功效,还有遇到危险时的预警。 就好比现在。 随身空间响起急促的机械音,霍小玉打开空间,李倓一脸淡然饮下毒酒的景象出现在她眼前。 张致远的怒吼声震得她耳膜疼,李倓喉结微动,毒酒被他一滴不剩地喝完。 宦官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李倓喝完酒后的酒杯。 营帐外的卫士松开了张致远,张致远跌跌撞撞跑进来,手指微颤着拍打着李倓的背,想让李倓把毒酒吐出来。 李倓轻摇头,制止张致远的动作,薄唇微启,平静道:一死而已。 张致远嘶吼道:不,大王,您不能死!天下未定,百姓不宁您不能死! 来送毒酒的宦官并列两旁,似乎在等着李倓毒发身亡后,给李倓收尸。 寂静的夜里,张致远的压抑着的怒吼格外清晰,李倓微抬眉,看着营帐外孤冷的月色。 夜风清凉,抚弄着李倓未束起的长发,月华倾泻而下,落在他发间,将他的长发染出绸缎的细腻质感。 恍惚间,他想起他出生那年发生的事情。 那年他的爷爷李隆基正值壮年,最宠爱的妃子是武惠妃。 武惠妃言及宫中遭遇盗贼,让太子李瑛并两位皇子披甲带兵入宫,太子李瑛抵达皇宫时,武惠妃又对李隆基说,太子李瑛谋逆造反,带甲冲入皇宫。 李隆基大怒,赐死太子李瑛。 这样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上演,不是父杀子,便是子囚父,这似乎是刻在他们血液里的东西。 就像两年前,安史之乱刚刚爆发时,他劝父亲分兵北上,自立为王。 父亲既惊且喜,对他的猜忌却再也遮拦不住,自那日起,他便知道,他终有一日,父亲会对他下手。 后悔吗? 不后悔。 安禄山挥师南下,李隆基仓皇出逃,他领着两千人马断后,所到之处民不聊生。 有人拉着他的衣袖,大哭问道:陛下尚有川蜀可去,我等贱民当逃往何方?□□上国,岂能被蛮夷所欺?大王乃太宗之后,怎不见太宗之血性刚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