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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这个世界最独特的存在。

    他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像她这样的人了。

    卫青点点头,说好。

    霞光铺满眼底,漫起一层又一层的柔软,卫青抬手,掌心握住阿娇略显冰凉的指尖,牵着她的手,从箭楼走出,来到城楼上。

    极目而望,远处尘土飞扬,偶有渺渺炊烟曲曲绕绕升起,是淮南王的军队在安营扎寨。

    三十万大军,将中军大帐围得像铁桶一般,淮南王的中军大旗迎风飘展,有恃无恐地耀武扬威着。

    卫青星眸微转,落在阿娇身上。

    显赫的家族,昌明的朝代,终究会被历史的车轮无情碾过,人的寿命有数,他不过是车轮下的一粒尘埃。

    可这种感觉不同。

    永远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减。

    卫青收回目光,看着淮南王的中军大旗:三日后,我会生擒淮南王。

    做你承平天下的见证。

    阿娇眸光微转,看着卫青,笑意自眼底荡开。

    她终究等到了卫青的这句话。

    她能翻手为云覆手雨,取天下如同探囊取物。

    可卫青不是。

    天下最难掌控是人心。

    卫青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一个改变了大汉朝命运的不世将才,但凡是这种人才,身上多有宁折不弯的特质。

    这种特质无法用金钱权利去收买,更无法用美色去诱.惑。

    只能凭个人魅力去征服。

    还好,她的内心足够强大,她的眼界与他一样,能看到黎民疾苦,昌明盛世。

    烈风扬起旌旗与衣摆,阿娇歪了一下头,对卫青道:你过来,我有话说。

    卫青以为她要商议军情,不易让旁人知晓,便向她走进一步。

    两人相对而立,阿娇的手突然攀上了他的脖子,手指猛然一压。

    卫青不曾设防,脸低了下来。

    柔软一闪即逝,阿娇贴着他的脸,声音意犹未尽:仲卿,我爱死了你要为我打江山的豪情壮志。

    风很大,几乎吹得人站立不稳。

    而阿娇的声音,却像是极轻柔的羽毛,一点一点拂过他的脸侧耳畔。

    她的声音所过,迅速染起一片绯红。

    卫青手指微微收紧。

    阿娇放开他,,抬起头,笑眯眯道:诺不轻许,我不负人,诺不轻信,人不负我。

    仲卿,我见过最璀璨的星光,是你的眼睛。

    我信你的眼睛。

    卫青呼吸一滞,长手一伸,把阿娇揽在怀里。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甲上。

    生而为人,总是贪心的,有了铁马冰河入梦,还想要霓裳羽衣在怀。

    三日后,李广与刘非的大军赶到,杀淮南王一个措手不及。

    在淮南王与李广刘非的军队作战时,卫青领兵出城,如一把锐不可当的利剑,狠狠地插/入了中军大帐。

    三面夹击,淮南王大败,措不及防的淮南王被卫青生擒。

    淮南王被卫青带到阿娇面前。

    阿娇抬眉瞧了一眼卫青,而后目光落在淮南王身上,道:陛下呢?

    淮南王不屑冷笑,闭口不语。

    成王败寇,他没甚好说的。

    不过临死前能拉着小皇帝一同陪葬,倒也不错。

    没有小皇帝的长安城,必然会乱成一团,诸侯王们纷纷起兵,杀了他的阿娇蹦跶不了多久的。

    坐着轮椅,胳膊吊在胸.前的韩嫣被人推进来,另一只能活动的手指随手拔出侍从的佩剑,长剑一挥,削去淮南王的发冠。

    淮南王脸色微白,很快又恢复过来。

    韩嫣用剑挑着发冠,平放在淮南王面前,讥讽道:汉家城池,诸王有份?恩?

    韩嫣手一扬,发冠骨碌碌掉在地上,道:拿这个东西,交给李夜来,让她自己看着办。

    侍从拿着发冠出了屋子。

    淮南王眼睛微眯。

    他知晓韩嫣轻挑无礼,但不知道韩嫣竟敢如此对他。

    他虽被卫青所擒,可终究是诸侯王,莫说韩嫣了,上面坐着的阿娇都没资格这般羞辱他。

    高祖有训,刘姓诸侯王谋反,赐自尽,不祸及子孙。

    他篡位失败,当是一杯毒酒,而不是被韩嫣百般羞辱。

    淮南王抬头,冷声道:若非李广刘非赶来,这长安城早已是本王的囊中之物!

    说到这,淮南王声音一顿,笑了起来:阿娇,你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出了龙潭,又入了虎穴。

    本王早就听闻,江都王刘非招兵买马,制造兵器,如今你我斗得两败俱伤,殊不知刘非是惊,是喜?

    卫青握了握腰中佩剑,脸色有几分凝重。

    韩嫣手指摸着下巴,眼底少了几分轻快。

    淮南王尊老庄之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间还知晓宫变夺权,耍起阴谋诡计时,能把景帝唬得一愣一愣的。

    这种人,擅长玩阴的,整刀真枪打起来的时候,甚至不需要卫青出马,李广都够他喝一壶。

    汉军能胜他,委实不是一件值得称赞的事情。

    可刘非不一样。

    他政治觉悟虽然远远比不上淮南王,可熟读兵书,排兵布阵远胜淮南王,他要是趁这个机会攻打长安,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