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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陡然睁开眼睛,眼底满是血丝,直直地看着阿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阿娇姐姐! 你好毒辣的心肠! 朕的心腹,朕的宠妃,朕的将军,朕的兄弟,全部帮助你算计朕! 刘彻摇摇晃晃站起身,想要拔出腰间的天子佩剑,却早已经没了力气。 他便只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控诉着什么:这大汉江山要改姓了。 阿娇声音微冷:错了,这大汉的天子之位,是我让谁的,谁便能做的。数年前的我,选中你,现在不过是我后悔了,重新从你手里拿回来罢了。 刘彻睁大了眼睛,僵硬转身,看着阿娇。 片刻后,他慢慢合上眼,身体轰然倒地。 阿娇抿着茶,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整了整衣摆,从衣服里掏出垫在小腹上的软枕,声音无悲无喜:彻儿,你心里满是阴谋算计,所以你无论看谁,都是图谋不轨。 还有,不止你姓刘,我身上亦流着高祖血液。 最后,凭什么皇帝只有你们男子做得,我做不得? 说完这些话,阿娇抬头看着窗外的晚霞。 刘彻是死了,可刘彻欠陈阿娇的,又岂是一条性命? 天真烂漫的那些年,痴心错付的那些年,背负不孕之症的那些年,困居长门宫的那些年,又哪里是一死便能偿还得清的? 阿娇闭了闭眼,走到刘彻的座位上,端起酒壶,倒在刘彻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等到毒酒发挥作用时,阿娇开始撕心裂肺大喊:不好了!有人谋害陛下! 其实她刚才还是摆了刘彻一道的。 她告诉刘彻,说宫殿外并未任何卫士,是假的。 作为一国之主,想要害死他的人不计其数,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卫士等待着随时救驾? 不过是得了刘彻的命令,卫士们站得有些远,刘彻刚才中毒之后,将她的话信以为真,又加上中了毒,身上没有多少力气,声音小得很,这才没有惊动殿外的卫士。 但经过她这一番大喊,原本在殿外巡逻的卫士们鱼贯而入。 寒甲一片,围在刘彻身边,有人慌不择路请王太后,又有人急匆匆找太医。 椒房殿里很快乱成一团。 不知何时,终于有人发现了没有断气的阿娇正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让太医给刘彻把脉问诊的同时,也给阿娇顺带着治疗一下。 刘彻中毒太深,不治而亡,王太后哭晕了几次,恨不得上前生吃活剥了阿娇,将原本便忙乱不堪的宫殿闹得更乱了。 一向柔柔弱弱以王太后马首是瞻的卫子夫,在此时却分外有主意起来,她上前拉住王太后,看了一眼不住咳血的阿娇,声音不复旧日温柔,提醒道:母后,如今陛下突然崩天,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朝臣,再图其他事宜。 天子都死了,想稳住朝臣,用什么稳住? 自然是她膝下那个唯一的皇子了。 卫子夫抓着王太后的力气颇大,王太后如梦初醒,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陈阿娇。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景帝刚死时的自己。 景帝在世时,她如卫子夫一样,小心伺候,万般迎奉,只盼着景帝一死,她的儿子能坐上皇位,她也就不用这般如履薄冰了。 现在的卫子夫,便是以前的她。 卫子夫的孩子,是刘彻唯一的儿子,皇位只能由他来继承。 如今的卫子夫,再不需要看人脸色行事了。 就如初为太后的她一样。 王太后嘴唇动了动。 她不是窦漪房,没有那般强硬的政治手腕,逼得三位皇帝退一射之地,她之所以能插手朝政,完全是因为刘彻是她的儿子。 刘彻一死,她便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太皇太后了。 她的弟弟田蚡虽然为相,但不过是刘彻看在她的面子上封的,并不得人心,而卫子夫的弟弟,却是实打实的军功,如何比得了? 更何况,卫子夫行事温柔和顺,宫里宫外都颇有贤名,刘彻一死,她没有任何资本去跟卫子夫抗衡。 王太后拍了拍卫子夫的手,颤声道:好,好,都依你。 卫子夫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遮下眼底的一闪而过的狠辣,抬起头,对外面因刘彻中毒而将椒房殿围成铁桶一般的卫士道:长公主谋害陛下,还不速速押下,由廷尉大夫张汤审问! 卫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弹。 阿娇刚刚喝下太医的药,不再吐血,面上也缓和了一些,她看着卫子夫,止不住地冷笑:卫子夫,你莫要贼喊捉贼。 卫子夫道:长公主,这房间里只有陛下和您,如今陛下崩天,您的嫌疑最大。我不过是请您去廷尉府走一遭,若此事不是您做的,我自然还你清白。 说到最后,卫子夫也懒得用敬语了:你如今这般诬赖我,莫不是心虚了? 咳咳,阿娇轻咳一声,捂了捂胸口。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友谊的小船说翻便翻了,这个卫子夫,果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她失望。 正当阿娇与卫子夫争锋相对时,得了王太后急昭的田蚡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