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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安观察到她颈间有个闪亮的物什,是个素面银戒。秦饶顺着她视线低头,好脾气地解释:“我妈妈送我的,工作总不方便戴,怕弄丢所以套在脖子上。” 常安便笑:“好巧,我妈妈也送给我过一枚戒子。” 秦饶有些惊喜:“是吗?” 于是第一次见面,常安便与这女孩儿有了共情的亲切。 过完中秋、重阳、藤原桥连休三天的日本新年后,常安便让菊子去买些做腊八粥的食材,她把单子递给她,日本新年时,菊子已经知道她是华籍人。 “只是我不太会做。”菊子看着那几列日文。 “我自己来吧,你帮我买好食材。” 她的厨艺便是各种材料乱炖一通,腊八粥恰恰符合,她记得藤原桥也是喜欢吃的。这夜藤原桥照样还未归,晚饭她替他留了些在锅里温着。自己在厨房侍弄腊八粥的食材,切豆角、洗黄豆,筛米。准备好一切便上楼洗澡,还未洗完听见房中有动静,随后便是浴室门敲响:“安安?” 她停下动作,隔着那扇镶嵌磨砂玻璃的白漆木门:“嗯?” “没事,你慢慢洗。”那团灰影消失,随后是下楼声。她仔细辨认动静,他是去吃饭了。擦面霜时他上来了,外套脱在一楼,穿白衬衫。室内温暖,常安也只穿了秋季的单睡袍,“吃好啦?” 他笑笑走上前来,掏出一个首饰锦盒,自己打开来,取出条项链,常安在镜子里看见这一切。他走近说:“新年礼物。” 在上海人看来,腊八节一过便是准备过年了。 常安把披下的发用手绾起,让他低眉在她颈间琢磨那细致麻烦的链扣。 “好了。”他帮她把头发掳在一边,俯下身,目光绵长优柔:“喜欢吗?” 常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粉黛未施,眉眼清淡,却被这海蓝色的小巧宝石衬托得明亮炽盛,像朵悠扬绽放的山茶,清新而妩媚。她在镜子里和他视线交错,便朝着镜子里的他粲然一笑。 而后他整个圈住她,脸贴着脸,心情甚好地建议:“喜欢的话,我多买几条,你换着戴。”她调皮地翘了翘下唇:“那样我怕是会被抢劫——这就足够了。”转身问:“你是遇到喜事了?我很久没看到你这样开心。” 自上战场后,常安也有了对战事的敏锐直觉。她感受到日本军的侵占速度自长沙战役后便放缓,加上这几月藤原桥军部的事务很不稳定,如同一朵阴郁的乌云笼罩头顶,他的眼色也长时间蒙有疲惫的阴影,难得愉悦。她就想这仗是否是双方都打得很累,走不了。 藤原桥伸手为自己脱了袜,裤子,上衣,当她的面换上睡衣:“西施算不上,不过我有两个朋友月底要来上海。” 他是为这事高兴。 “义江俊和松本雅彦。这两人都是我在陆大同一期的校友,毕业后也一直有联系。”他酒窝闪现:“没想到这一下能凑齐,他们的调令下达前后只隔三天。” 他看看她走去浴室:“记得你读医二年级时,我开车去到学校看你么?借的是义江的车。” 常安想起来了,她起身去浴室门槛寻他:“那,他们是你很要好的朋友了?” 藤原桥望着镜子:“你对于要好的理解是什么?” 她用手在两人间来回比划:“自然是彼此真正关心和爱护的友谊。”“那就算是。” 下雪的那天藤原桥和常安都休了假,他陪她上街学着置办年货,取出部分的现金以便酒水礼物的往来。大部分的东西藤原桥放假那三日基本买过。闲逛了一上午常安做主给他买了两件新衣,下午五时山北本店外,藤原桥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气宇轩昂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街上有保安队和宪兵看守,来往的居民过关卡须得朝他们脱帽弯腰行礼,有被雇佣的工人用扫帚和推车除开厚厚的积雪,来往除了准备过新年的沦陷区百姓,也随处可见日本兵和军官、协同家属的日侨。 只因这是肃杀萧条的街道最热闹有烟火气儿的几日。 山北本店不远处便是陆军军官俱乐部,出来一群尉官和佐官,其中两位是一起的,相伴出门。 义江俊好谈,口若悬河,松本雅彦偶尔回个一两句,不怎么搭理。但义江俊最大的本事是能自说自话不嫌烦。 还眼尖。 他停了下来:“那是谁?我看有些像藤原!” 松本雅彦懒得理他:“你看错了。” 义江俊不肯罢休,一看再看,等那人转过身来,“嘿,真是他!松本!”松本雅彦这才瞟去,心想这样巧? 还真是巧,那人正是藤原桥。 他看去时正有一个女子从商店门口出来,穿着米灰相间的大衣同他站在一起说话,藤原这人脸上竟难得的温柔——“哦,原来在等佳人啊!”义江俊见此佯装叹气,随后忽然叫道:“想起来了,是那个小女生!” 松平雅彦已经三两步越过原地吃惊的他。义江俊看这人行动派的作风,没意思地瘪了瘪嘴,“不解风情。”便从腰间拿出白手套戴好,摆过潇洒的姿态,一摇一摆地跟上前去。 常安从店里买了书出来,正和藤原桥商量晚饭是回去吃还是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