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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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烈有能力,但也许没有那些机缘巧合,他到50岁,仍难有现在的成就。 “机缘巧合”也只不过因为,她在这家公司上班。 不少人给了靳浮白面子,为这家公司一路开绿灯,发展得才如此顺利。 从那份英文报纸出现在周烈桌子上,向芋就想过。 他知道她不再是靳浮白的女友或者情人,是否还会原意供祖宗似的把她留在工资,开着高薪,每天玩手机。 所以她想,公司迁址,她就不去了。 人贵在好聚好散,免得最后撕破脸皮,浪费了这么多年相识一场情分。 而且她走了,对面的鲜花无人问津,多可怜。 周烈不知道在想什么,背着光,始终没说话。 过了很久,向芋一局消消乐走完步数还没过去,怀着对自己的嗔怨锁了手机。 再一抬眸,对上周烈的目光。 他一直在看她。 眼镜挡住了一部分神情,却仍让人觉得,他情绪复杂。 向芋一怔,如有所感,果断换了个话题:“你看你看,我坐在工位上打游戏,你看着也不顺眼,是不是?” “向芋。” 他这一声叫出来,向芋在心里暗叹。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不过周烈并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男人。 他只是推一推眼镜,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你在工位上玩手机,我没有看不顺眼,她们传的八卦,我也没有听不惯。” 他像是给自己一个思考斟酌用词的时间,停了几秒,又继续开口:“其实我还挺期待,那些八卦传闻成真的。” 向芋莞尔一笑,避重就轻:“传闻还说公司的打印机半夜自己会动,说6层厕所最后一间总有哭声,你也希望成真?” 周烈的话头就这么止住,勉强笑一笑说,嗯,也是,传闻就是传闻,没办法成真。 那天又是个加班的日子,这个加班是公司员工的失误造成的,整个公司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跟着焦头烂额,就着头发忙自己的工作。 向芋跟着忙到11点半,结束后,周烈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她没拒绝。 如果周烈想说什么,早些说清楚也好。 窗外早已经陷入黑暗,可帝都市就是有这一点好,无论什么时候,夜里总是灯火通明。 远处的商厦挂着百万广告费的闪亮灯牌,路灯随着马路蜿蜒绕过楼体,像一串珠宝。 周烈突然问她:“你桌上这辆盆绿植,是什么?” 这两盆绿植,向芋养好几年。 但她不擅长养东西,总记着之前把仙人球仙人掌养死了的事情,不敢多浇水。 然后眼睁睁看着两盆绿植,干燥得一碰哗啦啦落叶。 后来好不容易掌握了浇水的周期,这玩意儿又生了虫子,奄奄一息。 她折腾了好久,一到周末就往花鸟市场跑,跟人家卖花的老板取经,换过好几种牌子的杀虫剂。 最后还是一个卖花老板教她,说让她换土,新土壤先用热水浇几次,晒干,把虫卵杀死,再栽培。 虫子杀干净,土壤养分又不够,叶片总是青黄色,也不精神。 向芋只好又学着施肥。 折腾来折腾去,从2015年把这辆盆绿植拿到办公室,已经四年了,在她手里也只是长了一点点。 隐约记得以前,靳浮白那个坏人还嘲笑过她,就在她养死仙人掌之后。 他在某个下午大敞着腿坐在沙发上,丢给她一个小盒子,是他平时装沉香条的那个。 向芋打开,里面是一块干燥的苔藓。 她不明所以地抬眸,听见靳浮白带着笑腔说,你这么好的养花才能,不能浪费,干脆把这点苔藓,也养活了吧。 向芋用暴力镇压了他这个提议,结果他居然往花盆里塞了橙子籽。 听周烈问起来,向芋就笑一笑。 她边把充电器放进背包里,边说:“只是几粒橙子籽,被他随手种下的,我就养着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周烈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不是有意沉默,只是无话可说。 关于向芋的传闻,他这些年听到的不止是办公室里的八卦,还有更多。 所以他始终不确定,向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在周烈眼里,她并不虚荣,坦荡理性,且长情。 就像她对桌上这盆橙子树苗的态度,足以看出她的为人。 小树苗叶片狭长,在灯光下舒展着。 周烈也曾见过向芋忙来忙去给花喷杀虫剂的样子。 那会儿他没对她有其他心思,还开玩笑说:“这药味道真大,别杀不死虫子,把你呛岀毛病来。” 其实不难看出来向芋对靳浮白的爱意。 这辆盆橙子树苗,总是就这么放在这儿,但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没想过把它们丢掉。 而是本能地,想办法去救助。 车子开到向芋家楼下,周烈熄火,没有按开车门的控锁按键。 向芋也不急,静静等着他开口。 “抱歉,不该和你说那些,给你没必要的压力,对你稍有好感是我自己的事情,希望你不要用这个来当作是否离职的标准。” 周烈是南方人,声音斯文:“向芋,这些年工司走到这个地步,没有你是不可能的,我始终当你是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并不觉得你的工资受之有愧,希望你多考虑考虑。” 向芋回以礼貌一笑:“如果有合适的岗位,我会考虑,前台就算了,我现在都老了,不适合当前台了。” “人事部怎么样?” 周烈从问过绿植的事情后,就收敛了那份私心。 他诚恳建议:“其实你看人真的非常准,我每次要开除谁要留下谁,你都能快速分析利弊,不如你去人事部,除了招人以外,也有时间打手机游戏。” “前提是公司不搬地址。”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瞬间,向芋只在加班后略带困倦地想: 靳浮白那么败家,万一以后真有能够交集的机会,他会不会因为她换了个办公地点,又跑去把对面的办公楼买下来,用来插花? 毕竟他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 公司还真就没搬地址,独立办公楼的要价和周烈的预估相差太多,只能作罢。 向芋自请调去主管人事部门,工资也降了一些,反而拿得心安理得。 邻近大学生毕业季,人事部稍微有些忙,招聘新的前台工作人员那天,向芋意外地遇见一个熟人。 当年的小杏眼,此刻就坐在他们公司的面试室里。 她看见向芋,先是怔住,随后露出惊喜的目光,惊喜之后,又是浓浓的不安。 也许是很忧心向芋知晓她过去的精力,以此借口,不招收她。 难得小杏眼还和当年一样,有什么情绪都展露在脸上。 可爱又透明。 向芋这样想着,坐在三个面试官之中,忽然笑出声。 小杏眼当即正襟危坐,眼睛都瞪得更大了些。 手里的面试材料被她捏得都皱了边角。 那天面试结束后,向芋在走廊叫住她:“来我办公室坐坐么?煮咖啡给你喝?” 小杏眼没了刚才面试时的紧张,跟着向芋进门,环顾着她的办公室,开口叹道:“好久不见啦。” 向芋笑着说:“是啊,怎么想起来这里投简历?” “是一个同学介绍的,我也是今年刚毕业,大学时候不是没好好学习嘛,挂了好几科就降级重读......” 说完,小杏眼又是一惊,“我、我其实能力还可以的,当年就是、就是......” 向芋把煮好的咖啡递给她,表明自己不会使绊子:“进了这屋子,只是单纯叙旧。” “哦。” 也许每个人都有一段往事,深深埋在心里,和谁都不愿提起。 可真的遇到同那段往事有关的人,又忍不住滔滔不绝。 时隔经年,小杏眼已经没再戴着那条钻石手链了。 她笑笑地说,那条链子被她卖了,用来做复读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细细讲述着,说当年遇见渠总,她在学校夜市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儿。有人骑电动自行车压了她的货物,又不想赔偿,她急得哭起来。 渠总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及时帮她解围。 “渠总,穿了一身西装,却蹲在地上帮我收拾东西,又把我送回寝室楼下,我那时候觉得,他像个英雄。” 没过多久,渠总就开始约她出去了。 最开始是请她吃饭给她买东西,然后就开始带着她,去酒店开房。 小杏眼幽幽叹气:“后来分开,我才仔细想,我会遇见他并不是什么上天注定的美好缘分,他那时候是在和舞蹈系的女孩在一起的,那天只是送那个女孩回学校,才碰巧遇见我。” “我后来没在网球馆遇见过你了,还很遗憾,都没留过联系方式。”向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