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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陶暮的疑惑,宋老爷子却什么都没说。他脸色阴沉的坐在后车座上,车道两旁的幢幢阴影飞驰而过,宋老爷子整个人都快融入黑暗中。 等刘耀孟齐拉着一老一小到达宋家祖坟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钟。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四点钟准时到达宋家祖坟的姚圣安在车里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到宋家送祖宗的车辆。顿时阴沉着脸下车:“不是说四点钟吗?” 宋老爷子捧着祖宗牌位,面无表情地瞥着脸色很不好看的姚圣安:“你不是说想在我爸坟前跪上一天一夜么。我是担心你身子骨经受不住,所以就准备让你多跪上两个小时。结果你也没跪呀。” “那你来这么早干什么?”宋道榛一脸疑惑的看向姚圣安。 姚圣安被他宋道榛这番话气的差点没图形。他倒是差点忘了,宋道榛打年轻时候起,就是这么个喜欢倒打一耙的人。 那会儿宋家还没败落。宋家老太爷统共收了两个入门徒弟,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王一品。宋道榛是宋家老太爷的独子,也是宋家那一辈的独苗。年纪又小,自然备受宠爱。所以宋道榛打小儿也是个阎王爷,性格跳脱根本静不下来,满肚子坏水儿歪主意,经常把宋家老太爷气的动家法,罚他跪祠堂。 后来是经历了那个特殊年代,宋家满门又都死的死,散的散,宋道榛大受打击,这才一蹶不振。 想到这些往事,姚圣安也不免有些唏嘘:“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想的。倘若你跟我说明白了,我自然会心甘情愿的跪在这里请恩师原谅。” 宋道榛冷笑一声:“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跟你怎么做没有关系。你要是有心,既然到了宋家坟前,该跪跪该哭哭,宋家列祖列宗也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阻止你。还用得着征求别人同意?” 宋道榛这人,说话做事从来不给别人留颜面。怎么想留怎么说:“非得在人前下跪赔罪,让人亲眼看着你磕头上香。你到底是真心赔罪还是惺惺作态,你自己知道。” 宋道榛说着,冷眼看着扛着摄像机从姚家车里下来的两个记者:“倒是我自作多情了。看来你也不是想在我面前做戏。” 宋道榛将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请到坟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又将之前姚圣安送回来的檀木盒子还回去:“我整理《宋家菜谱》的时候,发现后面多了十来道菜,应该不属于宋家。现在完璧归赵。” 当年宋老太爷还活着,宋道榛还没继承宋记,所以没资格看祖传菜谱。宋道榛是根据时间——就是姚圣安带着人抄了宋家,抢走祖传菜谱那一天。从那一天后记录在《宋家菜谱》上的菜,宋老太爷全都撕下来了。连同那个檀木盒子一起还给姚圣安。 “宋家家训,非我宋家之物,不可不问自取,亦不可心生贪念。倘若家中子嗣有在外学艺者,将学来之菜记入《宋家菜谱》时,必须征得对方同意。或以菜谱交换,或以银两购买,必要时可替对方养老送终。倘若将来,送菜谱家后人丢失祖传秘方向宋家讨要时,宋家亦不可推脱搪塞。不可敝帚自珍。要感念昔日传艺之恩德……” 宋道榛站在宋家祖坟前,念了一段宋家家训。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姚圣安:“姚先生当年已叛出师门自立门户,自那以后便不再是宋家门人。我宋家也不想与姚先生有通艺之好,更不想感念你传艺的恩德。所以我将你姚圣安的东西完璧归赵。你自己点点吧。” 姚圣安神色复杂的看着宋道榛。这便是宋家风骨,即便历经风雨饱受摧残,也不异初心。 “这是我的一番心意。也是我对宋家的补偿。还望你能接受。”姚圣安说到这里,又是自嘲一笑:“毕竟,我这身手艺,也是从宋家学来。” “我说了,我只要我宋家的菜谱完璧归赵。既然是完璧,那不论是少了一道菜,还是多了十几道菜,都不算完璧。”宋道榛思路特别清醒:“你的厨艺虽然学自宋家,但你也欺师灭祖,叛出师门。所以你跟我宋家再无恩义。若勉强再提关系二字,那也是仇人。” “你要是还有脸面良心,今后就不要再用宋家菜,为你姚家谋利。毕竟你已自立门户,与其继续偷偷摸摸的使用宋家菜谱,不如想办法弘扬姚家菜,也算为你姚家正名。” 宋道榛一边说话,一边点上三炷香:“现在,磕头赔罪吧。磕完头你就可以走了。” 姚圣安没有想到,他还没有找到机会发作,宋道榛居然就是这么一番应对。三言两语几句话就将他之前的所有盘算打的七零八落。 所以他最讨厌宋家这种人,不论其家族子弟性情如何,骨子里都是那么一副古板酸腐的臭脾气。凡事都要讲个家规族法。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所有人都讲究利益当先,宋道榛就抱着《宋家菜谱》守着那么一个已经败落的宋记,能有什么出息? 等再过上十年八年,宋道榛也死了。宋家就要面临断子绝孙技艺失传的危险。与其眼睁睁看着这些东西失传,莫不如让他拿来用用。既能解决圣安集团的危机,也好替宋记这块招牌好好宣传一番。 更何况宋道榛现在已然是圣安集团的大股东了。他守着一个空荡荡的宋记没什么用,不如交给圣安集团打理。也省的宋家这块招牌也随着宋家断子绝孙的危机彻底没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