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上)
翌日清晨。 顾长欢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她睁着含娇含嗔的双目埋进了战天策怀里,显然还没有起身的打算。 因身上有伤,战天策一直都睡得不太安稳,所以一早便醒来了。他看着顾长欢安宁的睡颜出神,柔声唤道:“长欢,该起身了。” “……嗯,再睡一会儿。”顾长欢把人抱得更紧。 她那因睡意未消而皱成一团的眉头,战天策只觉得可爱得紧。他轻轻地咬了口秀气的小鼻子,笑道:“快到时辰了,到时可真让人捉奸在床。” “什么‘捉奸’,你可是老娘名正言顺的夫君……”她抱着战天策瘦了一圈的腰身,嘟囔道。 其实顾长欢也知道是时候了,不走该来不及了。 她从温暖的被窝挣扎起身,烦躁道:“行了行了!这就走!” 一边给她整理衣裙,一边认真地吩咐道:“我待会儿在宴上等你,万事小心。” 趁他低着头,顾长欢在他脸旁偷了个香。 “你也小心!” 随即,她就熟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替他关上窗。 看着紧闭的窗户,战天策薄唇微勾,眼底无奈与柔情缠绵缱绻。他往后一躺,嗅着软枕上她的香味,心神渐渐安宁下来,开始慢慢思考最近发生的事…… 自他被押回来后,就再也没见过战天睿。 但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战天睿不仅将他移至了一处条件颇好的宫殿,还把殿外看守的禁军给撤走了,只留下几个服侍的宫女和太监。 而且据他观察,服侍他的人皆不会武。这不是替顾长欢制造了最好的潜入机会吗? 抑或是因为战天睿知道西真女王不会在梅花宴前行动,才干这般放松? 傍晚,大明宫。 晚宴才一开始,客人皆陆陆续续入座。不一会儿,容相,荣太后,也就是以前的容妃,战天睿的养妃,赵尚书,赵冉,还有西真女王,大多到齐了。 战天策也被人带至殿上,环顾了一周,并没有看到顾长欢的身影。因今日来的客人都是位高权重之人,毫不意外,他的席位被人安排在了角落的暗处。 在他的席位坐下后,就有宫女就上前给他布菜、斟酒。 他看了眼坐在战天睿席下的西真女王,而此时她也在看他,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西真女王已经收到长欢传信回去的计划了! 这一切,是不是进行得太顺利了呢? 战天睿举起酒樽,“西真女王这回可见着人了,完整无缺。朕只是请皇弟回宫叙旧罢了,女王何须大惊小怪。” “东陵皇如此关心战小子,想必朕那在远方的皇夫也会心感欣慰。”西真女王回了战天睿一杯酒。 “西真女王如此关心我那皇叔,朕甚是感动。” 在战天睿的示好下,西真女王似乎没有提及退兵的打算,只是继续客套道:“既然东陵皇这么有诚意,西真也为东陵皇准备了一支歌舞,以表谢意。” 话毕,一群衣着单薄的舞姬徐徐而来,胭脂水粉的香气、万紫千红的衣袂、靡靡之音皆萦绕大厅。 对两人暗地里的剑拔弩张漠不关心,战天策密切地留意着殿内殿外的情形。看着眼前一群陌生的舞女,顾长欢到底去哪了? …… 待乐师奏完最后一个音节,笛声余音绕梁,一舞终了。 “皇弟这般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群舞女,可是看到了相熟之人?” 闻言,战天策如刀刃般锐利的目光刺向殿上的战天睿。然而,他转瞬就换回了以往漫不经心的模样。 “我不知你所言何意。” “放肆,竟敢公然挑衅圣上!”赵尚书指着战天策骂道。 战天策毫不畏惧地直视赵尚书,但随即却听到了战天睿道,“哦,是吗?” 他知道战天睿此时是在反问他而不是赵尚书,战天策冷冷一笑,心想,战天睿的激将法对他早已不奏效了。 见战天策不做声,战天睿也不恼,只轻笑一声。 他往后看了眼身后的李公公,李公公随即拍了拍手,一群衣着单薄、姿态百千的侍女从殿外徐徐走来。然后,她们在各位大人身边坐了下来…… 西真女王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战天睿今日行事怎这般奢靡? 她偷偷瞧了眼战天睿身旁的荣太后,发现她此时也是一脸不悦,看来也是事先不知情的。 ——— 原本该在宴上献舞的顾长欢却在偏殿的一个房间里,瞪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灵柩。 战天睿为何会让人把一具棺材放在偏殿里,这也太惊悚了吧…… 走近一看,棺材里的人不正是四年未见的林侧妃? 等等,林侧妃当年不是被太子送到尼姑庵去了吗? 太子落马,林家没落,战天睿登基,林侧妃本应跟林家人一起被流放才对啊?然后,瞧见她头上华贵的贵妃头饰,顾长欢震惊不已。 千万不是她想的那般吧? 当年她设套让人撞见她喝战天睿幽会,如今战天睿得势后,居然把她接回宫里当宠妃?!然而,林侧妃又是因何而故去了呢? 顾长欢仔细地端详了林侧妃的尸首一番,她拿起她冰冷的手,看到发黑的指甲…… 这是,被人下毒了? …… 当她正要偷偷溜回宴会时,一群禁军却从殿外踏步而来。 糟糕,被发现了? 顾长欢连忙侧身闪进偏殿,躲在门后。待禁军从偏殿匆匆走过时,看来不是来捉她的。 大殿里依旧歌舞升平,从门缝里,她看到禁军悄无声息地把大殿包围起来。 这又是什么阵仗? ——— 殿内。 顾连城一把夺过跪在地上的侍女手里的白瓷酒瓶,提着裙摆站起身,巧笑嫣然地坐到战天策的怀里。 “我来吧。” 侍女面露难色,故作柔弱道:“这位姐姐,雪儿可是做错了什么,您何必要这般为难雪儿?李公公待会儿会责罚奴婢的……” 这绿茶婊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还看上老娘的男人?顾长欢心想。 她转身一看,只见把自己唤作雪儿的女人不经意地拉起裙摆,露出可裙下趿拉着木屐的纤纤玉足。那小巧粉嫩的脚趾头,还有藏在脚背下的血管,隐约可见。足弓微微弯曲,显露出美好的轮廓。 哟,看来这道行还挺深? 顾长欢快速地看了眼殿上正在与西真女王交谈的战天睿,很好,还没注意到这边来。 “姐姐,雪儿虽知自己地位卑微,可雪儿还是懂得’先来后到’这个……” “‘雪儿’是吧,”顾长欢无情地打断道,“老娘就是看中了我旁边这个的男人,你想怎么着?” 闻言,战天策薄唇微勾,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顾长欢。 这女抢男的戏码,还是他自己被顾长欢抢,他可很久都没遇到过了。 顾长欢如此开门见山的反击,雪儿还是第一次见,被问得顿口无言。 “既然你不反对,那这个男人,就归老娘了。” 见雪儿一改先前的怯弱,一脸不忿地瞪着顾长欢。 顾长欢嘴角上扬,径自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也不顾身旁的雪儿,向战天策问道,“爷可否也要喝一杯?” 当她正欲拿过在矮几上的酒樽时,一只手忽地覆上她的手背。 “爷用的不是这种酒樽。” 话毕,他捏着她的下巴,带有寒意的薄唇印上她的嘴角,细细碎碎地舔去多余的酒。 雪儿满脸震惊地看着在缠绵深吻的两人,随即气得拂袖离去。 待雪儿愤然离去后,战天策松开了被吻得发怔的顾长欢,在她的耳边哑声道:“长欢,我想回我们的桃花谷了……” 顾长欢被他话里的“我们的”说得一愣,顿了顿后,才颤声回道:“……好,待这边的破事结束后,我们就啥都不管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