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水是糖水,刘和喝着水,沈芬先向他表示了感谢,又寒暄几句,最后问到了刘和的工作:“你现在还是在电机厂当助理员吗?” “我前些时候升成了技术员,不干助理员的活儿了。” 沈芬一听很是惊讶:“我记得一般技术人员得当一年到三年的练习生才能升成助理员,助理员怎么也得干五六年才能当技术员。刘和,你上班这才三四年吧?竟然就当了技术员,你也太能干了吧?” 刘和笑着说:“我只是运气好,当练习生的时候干了小半年正好被我师傅看中,收了我当他的助理员。我助理员又干了三年,前些儿我师傅说我该出师了。我也能独立完成一些工作,所以就升成技术员了。” 沈芬感慨:“还是你自己能干有本事。你才二十岁就当了技术员,那岂不是说你三十五之前就能当上工程师。刘和,你真厉害。” 沈寒露在厨房听着她二姐的谈话,心里也觉得刘和未免太厉害了吧。 刘和只比她大四岁,人家现在事业都小有成就了,她呢,还是一条咸鱼。 喝了水刘和就起身告辞,说准备回去送他嫂子侄子去坐火车。 沈芬没再留他,让沈寒露送刘和下楼。 沈寒露拿着饭盒,饭盒外头有网兜兜着,到了楼下,把饭盒递给刘和:“二哥,多谢你,实在是麻烦你了。这是午饭,有些凉,你回去热一下再吃。” 刘和见这么一小会儿沈寒露就拿出来饭盒,便知道这是早给他准备好的,估计是怕他中午过来时间太紧凑不愿意留下吃饭,就装饭盒里了。 他向来是很细心周到的人,没想这回大意了,他也知道,这饭盒不收也不好,这是沈芬沈寒露两姐妹的谢礼。 他就把饭盒接过来,说:“成,我也谢谢你们给我的午饭,等我吃了饭抽空把这饭盒送过来。” 沈寒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刘二哥,这饭盒是我的饭盒,不过是备用的,我还有一个,这个不着急用。等你有时间了直接送一中就行。” 沈芬让沈寒露把饺子装她家的饭盒里,可一时之间沈寒露没找着沈芬家的饭盒。 正好她有两个饭盒,一个是她上初中的时候买的,另一个是她初三的时候大姐上班的供销社有几个略微有些小瑕疵的饭盒便宜处理,大姐就又给她买了一个。 找不着二姐家的饭盒,沈寒露就把自己的拿出来了。 刘和把饭盒的兜挂自行车把手上:“行,说起来你也是在一中念高中啊。我高中也是在一中念的。一中离我们单位近,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了。等你开了学,我就把饭盒还你,顺便还能再看看母校。” 说完他跨上自行车:“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走啦。” “路上小心。” 沈寒露目送着刘和离开,心里忍不住想刘和这个老乡还真挺不错的,真热心肠。 回了二姐家,沈寒露和沈芬把剩下的饺子包了,沈芬还在念叨刘和太能干,才二十岁,就是电机厂的技术员了。 不管什么厂子里,技术员的工资向来比普通工人高。 一般正式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八到三十三不等,像沈芬这种中学教员也就是初中老师,工资也就是个三十多。 虽然不论是普通工人还是学校老师,上班的时日久了,工资也能增加。 就像是沈寒露她爹之前是木器厂的工人,一级的时候每个月有三十一块钱的工资,到他爹被精简的时候已经是四级工人了,每个月有五十二块八的工资。 所以哪怕被精简,工厂也给了他爹三千的补助金,毕竟他爹要是正常上班,不说票证,只说工资每年就有六百多。 他爹精简回乡的时候才四十岁,要是再上二十五年班,能有一万五一万六的工资,而且他爹这二十五年要是还在木器厂上班,怎么也能升到五级工人,工资还得升。 就是退休了,也能从厂子里领退休金。 当工人是级别越高,工资越高,像八级工人,每个月工资就小一百呢。 当老师呢,是十二级工资最低,一级工资最高。 不管是老师还是工人,最开始转正后工资只有三十左右。 但是技术员打底一般都是五十以上,等升到了工程师工资就是一百打底了。 沈芬有些感叹的说:“像我这当老师,干个三五年说不定才能升一级。但人家手里有技术的,当练习生的时候工资就有三十,干得好很快就能升成助理员。助理员的工资都是四十多。我呀,要想工资升到五十,怎么也得教八年十年的书,带完三四届的学生。” 说完沈芬又同沈寒露说:“五妞,姐姐们念书的时候没什么经验,只觉得念完小学就该念初中,念了初中念高中,高中上完就该参加工作了。虽然我上了师范,你大姐三姐四姐呢,都会算账,勉强能说有个手艺,有个技术。但我们这技术也没法和刘和这种比。五妞啊,你上大学的时候还是该考虑一下学这种技术含量比较高的专业,这样毕业了不愁工资低,更不愁没工作。” “三姐,你考虑的也太远了吧,再说我感觉这种技术专业高中就得学理科。可我想学文科。” “学文科也行啊,将来也可以进机关工作。机关的工资也不低,最主要的是有权,还体面。” 沈寒露不想打击她二姐的积极性,只能随便嗯嗯着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练习生就是字面意思,类似于学徒工。 第19章 、二合一 沈芬不愧是当老师的,才和沈寒露吃了午饭,表示了一下姐妹情深后,就催着沈寒露预习功课。 甚至她还指定了内容,要求沈寒露在晚饭前把哪些记住,睡前她还要抽查。 人在屋檐下,吃人的嘴短,晌午才吃了二姐给包的香喷喷的猪肉白菜饺子,沈寒露就是想抗议也不敢。再说她也知道她二姐是为了她好,她要是没良心的闹腾起来,只会伤她二姐的心。 没有办法,沈寒露只能乖乖拿着课本开始看书。 半下午的时候沈寒露的二姐夫曾文回来了一趟,见沈寒露过来了,就又回了他父母家。 沈寒露的二姐夫就是那种典型的有点书呆子气息的“文化人”,瘦瘦的,戴着厚厚的眼镜,手里时常拿着一本书。 在沈寒露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因为见识少,一度觉得她二姐夫很难相处,就那种话都说不到一起去的难相处。 沈寒露大姐夫刘军是那种很热情性格的人,一见面就会关心个不停。在沈寒露上初中的时候,常常在家里做了好吃的后主动让大姐沈芳把她叫家里去。就是周末,也总让沈寒露留宿,省得回家跑的麻烦。 等她三姐四姐高中毕业也回县里上班,大姐夫也常常请她们吃饭。 就是何春香和沈满囤,农闲的时候沈寒露大姐夫都提过好几次让他们去大女儿家住一段时间。 沈满囤和何春香虽然从没去大女儿家住过,但大女婿有这么个态度他们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人老了,尤其在儿女成家后,最害怕的就是儿女找的另一半嫌弃他们。 因着大姐夫对沈满囤夫妻俩的态度很好很孝顺,现在他和沈寒露几个姐妹相处的就像是兄长,比姐夫又更亲近一些。 而沈寒露的二姐夫曾文,第一次见面是他去家里向沈满囤何春香表明想要求娶沈芬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二姐夫本就情商比较低,他不会主动开口引出一些话题,非得沈满囤何春香问一句,他才会答一句。 明明是该女婿主动说明一些事情的场合,非弄的像是沈满囤老两口在‘严刑逼供’。 在同沈满囤说话的时候二姐夫曾文还总会用上些“书面词汇”,有的词语甚至还很生僻,就是念了高中的大姐沈芳都一知半解。 沈满囤和何春香都没念过什么书,不过是扫盲过识的一二百常用字的水平。 可以说对于曾文的回答他们老两口都是半听半猜的,为了不让‘有文化’的二女婿小瞧了他们,老两口还得假装自己能听懂。 反正最后就在这么磕磕巴巴的情况下沈满囤何春香和二女婿完成了初次见面。 那次见面很不成功,虽然沈满囤夫妻同意了二女儿沈芬嫁给曾文,但不止一次在家里说这个二女婿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一些,二姐夫曾文也总像是锯嘴葫芦。 相比于沉默寡言的二姐夫,沈寒露自然会觉得大姐夫更好相处。 直到恢复了记忆,沈寒露这才想明白她二姐夫就是这样的性格。 他没有看不起妻子的娘家人,他只是不太会与人相处。 就像现在,他回家一趟,看见了妻子妹妹到来,只是点点头就转身走了。 没有和沈寒露打个招呼,问候了一下沈奶奶沈满囤何春香的身体情况,没有客套的寒暄。 他直接离开沈寒露知道这是因为二姐家太小,二姐夫回来不方便住。 毕竟二十二三平方的房子,隔出来五六平当厨房,□□平当卧室,剩下的七八平正好是客厅。 虽说二姐家的床挤一挤睡三四个人没有问题,可沈寒露毕竟是小姨子,她来二姐家,二姐夫自然只能睡客厅。 可客厅放了书柜书桌,餐桌椅子就再没有什么能支张床的地方了。 同时也因为二姐沈芬前些时候就收到了其他姐妹的信件,自然知道家里父母身体不错。二姐夫也就没有多问出口。 但要是换个容易多想的,就少不了觉得二姐夫这态度是对自己的不欢迎。 有的时候人总是很不喜欢客套的寒暄,但没有了这些寒暄,彼此直接的相处反而更容易生疏。 就连沈寒露这样心大的人也免不得一时之间有些尴尬,在心里想自己是不是给二姐添麻烦了。 还好二姐夫的爹妈是教授,他们分配到的房子面积要大不少,再加上二姐夫的弟弟也去了帝都念大学,二姐夫回他父母那边有地方住,不然沈寒露真是不好意思住下去了。 沈芬看曾文回来又走了,直接说:“五妞,别理你二姐夫,他就是那木头性子。你们呀,别觉得人读的书多了就会为人处事了。实际上这呆的人啊,就是读再多的书他还是呆子一个。” 沈寒露就笑了,像他二姐夫这样的人,要是不熟悉的人都会觉得他性格‘清高’,看不起人。但熟识了之后就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格。 这种性格不能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总归不如别人体贴。 沈芬也在抱怨:“当时我师范毕业才上班,有人介绍对象,都是同一个初中教书的,听着条件不错,就处对象了。处对象的时候你二姐夫不爱说话,我还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呢。后来才知道他就是这德性,闷。” 说着沈芬点点沈寒露的脑袋:“五妞,你将来找对象可不能找你二姐夫这样的,说的好听点是老实。说的不好听就是榆木脑袋。不说咱爹娘,就是他自己的亲爹妈,他都不晓得开口关心问候几句。我以前还问他是不是在心里就不在乎家人啊,你猜他说什么?” 沈寒露还真猜不到她二姐夫会说什么。 “他说,既然看上去挺好的,他爸妈也没说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那就没事啊。他心里知道他爸妈挺健康,就不必要再特意问出来了,反正最后得到的回答和他心里想的是一样的啊。他在心里注意了他爹妈的情况,可嘴上不说,就显得他对父母不够关心,唉,他太不会来事儿了。” 沈寒露听着有些无语,按着他二姐夫的逻辑,这么做是没什么问题,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通人情。 说了不好,沈芬又说:“虽说你二姐夫在有的事情上不如意。但他也有好的地方,像家里大事小事全由我做主。我就是给爹娘买再多的东西,他也不会有一句不乐意。像我们家,他挣的工资一半拿去买书,余下的就都上交给我了。还有他发的票证什么的,也都是我收着。他呢,是从不过问这些的。” 沈寒露就觉得她二姐以前性格很是温和,脾气很好,怎么现在越来越厉害,原来是二姐夫太‘咸鱼’,只能二姐当家作主了。 她做小姨子的,自然不好在姐姐面前议论姐夫的好坏,看二姐这样子,对于这段婚姻她是满意的,快乐的,这也就够了。 沈寒露坐在书桌前看书,她二姐则是坐床上织毛衣,卧室的门开着,她正好能看到沈寒露这边。 沈寒露是参加过高考也上了一本的人,她虽不至于被夸是学神学霸,但成绩也一直稳定的保持在全市前二百。 毕竟是学过的知识,现在再看高中的课本,还是这个年代的高中课本,沈寒露倒是不觉得晦涩难懂。 虽说有的知识点已经忘了,但回忆回忆也还是能想起来一些的。 只是她免不了有些自暴自弃,学知识有用么,当然有用,知识改变命运,这是沈寒露一直坚信的真理。 可她现在高中连高一都上不完,学生就会闹罢课,之后两三年学校都不会再上课。 可以说,沈寒露的前途一片灰暗,至少之后的三四年,她的人生将要被浪费掉。 不止是她,这个时代机会百分之八十的学生,他们之后几年的光阴都会被浪费。 有的当了知青的,从六六年到七七年年底,这样漫长的岁月只能虚度。 时间是这样的宝贵,生命是这样的珍贵,活着的意义不该仅仅是为了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