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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哥,抽烟!”程大宝说。 贺译民接过烟一看,中华:“大宝看来是真有钱了,这都抽上中华了。” “以后兄弟做事,还得大哥罩着,您抽一根。”程大宝恭恭敬敬的,给贺译民让了一根烟。 投机倒把永远都不是正道,程大宝手里是有几百上千块钱,但那是倒钢筋倒来的黑钱,他要不想公安们查他,就得把公安的马屁都给拍舒服,拍好。 至少当着公安的面,程大宝这种人是不会露出自己那坏尾巴的。 贺译民已经把证据提交了,公安局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得抓张盛了,现在程大宝越显摆,公安就越好从他们家缴钱。 不错,那就让他继续显摆吧。 一家四口转娘家,既然有钱了,桂圆精得提一罐,红糖得秤上二斤,国营商店里散装的大饼干也得买上二斤,还得给岳父买上一条烟。 给小斌和小炮,陈月牙也一人攒了一件白线衣,这就齐活儿了。 前几天全家曾经吃过一条鱼,香了整条巷子,今儿早晨,陈月牙豪手阔气,一下摊了四个鸡蛋,全家人的馍里头,一人夹着一颗油津津的鸡蛋。 “我不爱吃鸡蛋。”贺帅说。 超生撇着小嘴巴,也在摇头,俩熊孩子,居然不肯吃鸡蛋? 贺译民觉得纳闷儿,正想劝俩孩子赶紧吃鸡蛋呢,陈月牙笑眯眯的说:“不想吃就算了,小斌和小炮在农村鸡蛋可没少吃过,一会儿见了面,人家有力气能跑,你俩没吃饭跑不动,可就眼睁睁的看着人家跑吧!” 贺帅一听,回头看看超生,使劲摘了一口饼子。 本来他就是为了给小斌小炮留鸡蛋才不吃的,既然人家能吃到,那他必须也吃。 超生嘴巴比哥哥的还大,一口鸡蛋咬进嘴里,小嘴巴都憋圆了:必须吃啊,要不然跑不过俩哥哥可咋办? 不过,不等他们全家出门,在巷口就迎上了超生的大舅陈大牙。 大牙自己身上一件烂线衣,手里一边拽着一个穿着烂布线衣,其中一个的线衣都成了蜂窝的孩子。 这俩孩子,不说贺译民,就是陈月牙都分辩不出谁是谁来。 因为他们俩的脸肿的就像猪头一样,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是贺斌和贺炮?”贺译民吃惊的问小舅子。 他的心都在颤抖,他俩俊俏的双胞胎小儿子,咋变成这样儿了。 陈大牙才觉得新鲜呢,前几天才听说姐夫醒来,今天,姐夫就是一个光荣的人民公安啦? 不过,他还得训一下贺斌和贺炮。 “还是城里孩子呢,啥东西没见过,把俩颗烂萝卜当宝贝?超生稀罕俩颗烂萝卜?赶紧给我扔了。” “不扔,我们爱吃大萝卜,超生也爱吃!”一个嘟嘟囊囊的说。 另一个不说话,附合着点头。 把俩孩子往陈月牙手里一搡,陈大牙说:“你可瞧瞧吧,俩孩子进城的时候从山上过,非说是要拨颗萝卜给超生吃,看这俩家伙在山里叫蜜蜂蛰成了什么样子?拨两颗烂萝卜,我说扔了吧,他们还非不肯扔。” 超生望着自己分辩不出大小的俩哥哥,两只大眼睛也睁圆了。 她大舅不懂行情,但超生认得,哥哥手里拎的可不是野萝卜。 那是两颗真正的老山参!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她爸爸的身体,从现在开始肯定要完全好起来了。 第19章 19 陈月牙的父亲陈建国, 原来就百顺街道的暖瓶厂工作, 有一回试暖瓶的时候暖瓶炸了, 给烫伤了, 退休后,索性就搬到农村老家程家庄去了。 大牙和板牙都是从15岁开始就在延安插队的知青,直到去年才自行返城, 因为不属于国家招工类返城,索性也回了农村, 程家庄的老家。 而贺斌和贺炮在超生出生以后,几乎就一直养在农村。 所以在斌炮的意识里,农村才是家, 城里就不是他们的家。 俩孩子的脸被蜇肿的孩子, 呼不出声来, 只会从喉咙里嗷嗷往外乱叫。 哥哥的白线衣好看,妹妹的绿裙子也好看, 俩穿着破布鞋, 大褂子,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小家伙转来转去, 绕着呆在城里的两个, 正在不停的打着转圈儿。 “超生想大舅了没?”陈大牙本来想抱一抱超生,奈何自己两手全是泥巴, 脏,舍不得脏孩子的衣服。 “想,还想二舅, 想二舅给的大冻梨和水萝卜。”贺帅一个蹦子跳起来说。 农村比城市好的是,能从田里刨吃的出来,所以俩舅舅每次来看贺帅,都得拿点儿吃点,巷子里能保证米面油的人家多,吃得起果子的人家可不多,大冬天的,贺帅缺了两颗门牙的小嘴巴啃着冰茬子白花花的冻梨,也能吸引一群孩子的口水流成河。 “姐,你今儿穿的可真漂亮,这衣服穿着才像原来的你。”大牙看着妹妹身上的白线衣说。 想想自打姐夫躺下之后,姐把家里的衣服都掏空卖光,一夏天只穿一件烂衬衣的样子,大牙就觉得眼热。 陈月牙问:“你咋今儿进城了?” “俩孩子听说他爸醒了,闹着非得来看看,你让他们住一夜,我明天再来接都行。”陈大牙说。 大牙是农村人,还得回家种地,不敢在城里久留,把俩孩子一放下,就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