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他们纯属是被杨天的大嗓门吸引过来的。 景子恒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他穿戴整齐，神情清明，一点都没有叶米预想中的睡过头的模样。 “终于醒了。” 两人一见面，景老师张口就是这句话，顿时让叶米明白，原来人家早就醒了，只是为了让她好好睡个饱觉，这才故意不去打扰她。 “嗯。”叶米点了一下头，探头往景子恒宿舍里看，见每个床位都被占满了，顿时了然。 “你室友们都来齐了。” “最后两个今天早上来了。”景子恒解释。 难怪他没法睡过头，原来是情况不允许。 “我们要去找郑伯吗？”叶米就站在门口和景子恒说话，她没打算进他宿舍。 里头都是男人，她一个女的进去不合适。 不是她会尴尬，她是怕别人尴尬。 “去，你等我一下。” 景子恒转身回去不知道拿了么么东西出来，然后牵起叶米的手带着她离开。 他们没看到，景子恒的室友们盯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发出了羡慕的感叹。 “真好，我也想要个媳妇儿了。” “我想我老婆，顺便想孩子。” …… “你拿了么么？”叶米好奇地问道。 “电视机票。”景子恒摊开手给她看，“爸叫我带上，当成去郑伯家拜访的上门礼。” 这张票本来景书成是准备着要给家里购置一台电视机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用上景子恒就中了个电视机大奖，这下子票就没了用。 想送人吧，两边老人都不要，他们也没其他关系好到可以直接送出一张电视机票的亲戚。 卖出去吧，一来很少有人能出得起价，二来找人接手很麻烦。 最后思来想去，干脆拿去做人情。 正好家里两个孩子要去首都上学，让孩子们去拜访他的老领导，再把票送出去，就当拜托人家帮着照顾孩子的谢礼了。 郑伯住在军区大院里。 因为从a市过来之前他们有跟人家通过电话，所以这几天郑伯应该都在家，如果有事不在，也会留人招待他们。 运气挺好，景子恒夫妻过来的时候，郑伯正好在家。 他们在大院门口等了好一会儿，里头才小跑出来一位勤务兵，他对着叶米两人行了个端肃的军礼。 “我叫小李，是郑首长的勤务兵，首长叫我来领你们进去，跟我来。” “好的，谢谢。”两人回了一礼，然后乖乖跟在小李身后进入大院。 大院里头管理严格，说句戒备森严也不为过。 所以一路上景子恒和叶米都规规矩矩地目视前方，坚决不东张西望，免得给人印象不好，或者弄出个么么误会就遭了。 他们一路走到一栋二层小楼前才停下。 透过门口的铁栏杆，叶米可以看到里头有一道极其消瘦的修长身影手持水壶在浇花。 似乎是注意到叶米的视线，小李主动介绍道：“那位是首长的孙子，叫郑阳。” 另一头的郑阳注意到门外的客人，转过头来，弯起双眼，对着他们温和地笑笑，紧接着又转过身去浇花。 小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他不会说话，请二位在首长面前注意一点。” 也就是他不知道郑伯和景子恒他们的深厚渊源了，不然绝对不会这么说。 在小李的带领下，叶米和景子恒进入小楼的客厅，终于见到了早早等在那儿的郑伯。 “来了。”郑伯一见到他们，就立即站起身，笑着走过来拍拍景子恒的肩膀：“这才几个月不见，感觉就跟过了好几年似的。” “时间确实过去挺久的。” 景子恒笑着和郑伯寒暄，态度一如往常的熟稔，没有分毫生疏，亦或者因为郑伯身份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叶米也是个差不多的状态。 见他们这样，郑伯眼底笑意更深，带着赞赏和欣慰。 正巧这时，郑阳浇完花回来，郑伯看见，忙招呼他过来：“小阳，快过来，认认子恒和小米。” 他给双方做了介绍，在说起郑阳时，语气含着叹息：“小阳他出了点事，现在暂时不能说话。” 叶米敏锐地注意到小李和郑伯对郑阳介绍上的不同。 小李直接就说他不会说话，那是一种永久的否决，而郑伯却是说暂时不能，那就说明郑阳其实还有得治。 当面被人说出自己的缺陷，郑阳却是一点不高兴的痕迹都没有。 他犹如一只温驯而安静的小绵羊，乖乖巧巧地冲着叶米两人微笑，只是从始至终都没张开口过。 而叶米还注意到一点。 他很瘦。 瘦到几乎只剩皮包骨头那种，虽然身上穿的厚实衣服掩盖了一些，但是那凹陷的脸颊和如枯骨般的双手，还是让叶米一眼看出对方的消瘦。 更重要的是，看着郑阳的她，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因为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模样。 好像她前世临时前，身体濒临油尽灯枯时，也是这副形容可怖的模样。 不过郑阳长得很好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所以就算瘦得有些脱了相，看起来也很俊秀尘逸，瞧着就是个温润少年。 “小阳几岁了？”叶米忍不住问。 “十五。”郑伯说。 “那比我还小五岁，不过小阳长得好高啊，都快赶上子恒了。” 但叶米不认为郑阳身体的消瘦是因为长得太高而导致的，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所以她知道，那是一种被长期饥饿所折磨的躯壳。 郑伯当年也自身难保，郑阳应该是他平反后才接回来的。 而这个家里，主人只有郑伯和郑阳两人，至于其他亲属的下落，郑伯不说，他们也不敢去问，因为知道那是一条深深的伤疤。 永远都愈合不了那种。 “小米你和子恒中午就留下来吃饭，阿姨已经在做饭了，吃完下午我叫小李带你们去看房子。”郑伯安排道。 叶米点头答应：“好。” 说完这件正事，郑伯就和景子恒在一边谈话，而叶米则在陪郑阳玩。 她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两根彩色毛线，先分别举起来给郑阳看，然后三两下轻松地编织成了一只娇憨可爱的小兔子。 拿着毛线兔子在郑阳面前蹦跳两下，在吸引住了对方好奇的目光后，这才把毛线兔子递给他：“送给你！” 郑阳愣了愣，随即眼中并发出极大的惊喜。 他眉眼弯弯地伸手接过毛线兔子，爱不释手地把玩片刻，然后想起么么，从桌上抽了一方纸巾，也是先演示般地举起来给叶米看，然后三两下折叠出了一只小乌龟。 “哇！你好厉害。” 叶米捧场地鼓鼓掌，夸得郑阳俊脸微红，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将小乌龟递出去，想送给叶米。 “送给我的？”叶米见郑阳点头，这才欢喜接过：“谢谢你。” 景子恒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 叶米看着郑阳的目光和看小亦一样，郑阳也将叶米当成一个有趣的玩伴，两人凑一起纯粹是小朋友间的玩耍。 郑家的保姆做饭速度很快，哪怕多加了两位客人也不影响她发挥。 客厅里的四人移步饭桌吃饭，对着满满一桌丰盛的菜，叶米双眼亮晶晶的。 她早上没吃饭，现在正饿着呢。 “都多吃点，别客气啊。”作为主人家和在场唯一的长辈，郑伯理所当然地招呼着大家吃饭。 叶米看到桌上有一盘红彤彤的辣子鸡，当即伸着筷子就想去夹，被景子恒给拦了。 “太辣了，你不能吃。” 经他一提醒，郑伯才反应过来，忙将辣子鸡从叶米眼前拉开。 “小米啊，你还怀着孕呢，得多注意一点。” 怕孩子有想法，他还给哄了一句，让叶米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了郑伯，我会控制自己的。” 不过有些东西不能吃，不代表她不能给别人夹。 叶米拿起筷子给景子恒夹了一筷子青椒肉丝，抽回筷子的时候可以沾着上面的汤汁嗦嗦味。 四舍五入也算是吃到了。 就是有点卑微。 郑阳看叶米夹了青椒肉丝，也给自己夹了一筷子。 他似乎觉醒了模仿小伙伴的童心，叶米夹么么他就夹么么，又因为家教问题，每次自己夹的东西他都会吃光光。 不知不觉竟是吃得比平常还多出一倍的量，直看得郑伯老怀大慰。 郑阳还有个毛病他没跟人说过，这孩子因为以前一些不好的经历，有轻度厌食症。 让他吃饭跟上刑似地，食量死活都提升不上去，他吃得甚至比叶米这个出了名的小鸟胃还少。 这也是他把孩子接回来后好吃好喝地养了将近半年，他还是那么瘦的原因。 补充根本跟不上，难怪了。 吃过饭，叶米他们要走的时候，郑伯还拉着她殷殷叮嘱：“小米啊，以后有空，记得多来郑伯家里吃饭，小阳一直都在家的，也没个好朋友，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多来陪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