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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口中的老实人简植正在往灶里添柴,噼里啪啦地烧水煮鸟蛋。 氤氲的蒸汽笼罩住那张灶王爷的贴画,让简植有了些被神灵庇佑的安全感,这才唤醒了原主对奶奶和小叔的记忆。 奶奶王简氏与单身光棍小叔简三峰一起住在村东南,简三峰属于过世爷爷与奶奶的老来得子,是奶奶拼了血命生下来的,所以极受宠爱,逐渐变成了一个妈宝男,到最后干啥啥不行。 有多不行? 现在队里算工分,一个壮劳力十天一个工分,但也是要做工分的年终考核的。简三峰上一年一会儿后背酸一会儿脚扭,实在没有借口,就说自己“满肚子牙疼”请假去也。故而,去年年底的年终考核,简三峰和一群老弱病残归位一档,分到的粮极少。同时,今年本来就是灾年,简三峰和奶奶家断顿早于任何人。 原本奶奶小叔和简植他们家是在一起住的,大家要挨饿一起挨饿,要吃饭一起吃饭,后来胡圆生了两个丫头又生了个小子,吃饭越发成了问题,奶奶就表示要分家,带着她最宠的小儿子单独过。 刚分家那会儿还成,可是后来,简植家就不堪其扰了。奶奶家吃的比以前还多,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过来“借”粮食。 最可恨的是,到现在为止,王简氏也不觉得自己小儿子废柴,依然把他捧成了个宝,反而成天说简植这个丫头片子没用,呆呆的,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大家挨饿都是赖她吃得多。 昨天傍晚,爹娘和简瑛简友来都在外头,只有简植一个人在家剁柴。王简氏捧着搪瓷碗过来“借”粮食,看见缸内不到5mm厚的小米气不打一出来,啪得把手拍到柴垛子上,哄着简植去上山。 她说:“养你这个没用的丫头片子没啥用!去上山扒拉点儿吃的!找不到吃的,就不要回来了!” 原主就这么老实巴交地上山去了。 简植能够感到,原主很怕奶奶,是怕到将近颤栗的那种。 记忆灌输完毕,她随手拿起一个磕花了的搪瓷缸,往里面垫上白毛巾,把煮好的鸟蛋一个个放了进去,又扣上盖子,装到网兜里面。简植妈这会儿抱着一叠空碗进了厨房,看着默不作声忙活的简植说:“从狼窝这边到鸣山,可得走个大半天呢,不行就让你大姐去。你昨晚都没睡。” 简植赶紧护住网兜:“那不行,我得去。你们都忙你们的活吧,家里不挺忙么。再有,我得去见见我的废柴小叔。” 胡圆:???这闺女咋了。啥柴叫个废柴? * 简植出门时不仅提了网兜子,还带了巴掌大一个棒子面饼,这是她娘出门前悄悄塞给她要她路上吃的。她娘说,等过两天收购站开工,就能把家里那头喂了一年的猪卖掉,到时候就好了。 简植一边走山路一边计算,按她爹娘这个养家糊口的方式,卖一头猪也撑不了多长时间,除非有以下三种情况: 1.小叔那只吸血虫变异成慷慨血站, 2.奶奶摇起小白旗, 3.简大梁性情大变。 而这三种情况,当前看样子都不能实现。简植叹了一口气,想既然老天爷给了自己这个家,她就一定得做出些什么。当久了混吃混喝的富二代,如今得费费心力。 山路漫长,想着这些事情,走了许久许久,当翻过又一个大坡,简植才看到鸣山脚下那群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 生产大队的这些壮劳力正在扛着锄头挖渠,虽然是寒冬,但每人头上都冒着热气,不少人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肌肉遒劲的手臂。 简植小心翼翼地走下山坡,问离自己最近的刘二嘎:“我叔呢?” 刘二嘎穿着粗气说:“简三峰?简三峰今天来了?” 简植一笑:“对呀,听说挖渠能比往常多拿工分,而要的人数又有限,我爹都没来,把名额给我叔了。” 刘二嘎摇摇头,表示说不知道。 简植又问了几个人,张拉锁说没看见,王德柱说有点儿印象,最后她溜去找到今天打头干活的许副生产大队队长,许副队长才皱着眉头给了她答案:“简二妮,你叔一锄头砸脚上了,在知青点儿那养伤呢。” 简植想:这还真是干啥啥不行。 知青点儿就在鸣山山根。简植往那边走去,还没到,就听见他叔在那边嚎天嚎地的。依稀听到他说:“我这可是工伤啊!是牺牲!也是流着血为经济建设添砖瓦!” 简植撩开帘子,走进屋内,终于得以看见他叔的脸。方才原主记忆给她补过课,但她光想着其他事情,没有好好辨认。现在她看到人就在眼前,差点儿叫出声来:刘牧???? 刘牧是简植上辈子的发小。就是中了帽状病毒,还来他家参加派对,最后把简植感染身亡的那位。 简三峰和刘牧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有一双狭长的眼,眼尾淡淡上挑,高高的鼻梁可能是简家特色,最要命的是唇色感人,天生就像是抹过润唇霜一样。 单从模样上看,简三峰和刘牧,都算得上讨人喜欢。 简三峰看见侄女来了,高喊道:“简二妮子!二妮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受伤了,消息传到咱村了?我病号饭呢?” 简植看着简三峰的脚:“叔,你伤哪里了?脱鞋让我看看。” 简三峰突然又高叫起来:“你别过来,太疼了,我就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