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林轩笑了笑，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哥哥不吃了，留给你吃。”

    林清固执的没有收回胳膊，“吃。”

    知道妹妹固执，林轩就把花生装进了口袋，他虽然想吃，但是只是身体想吃罢了，并不是非吃不可，他后来饿的时候多了，这种程度的饥饿和嘴馋完全不当回事。

    晚饭仍旧是红薯汤，里面是高粱面，看上去黑黑的，对于劳累了一下午的人来说根本吃不饱，特别是林母，她为了多挣工分，干的活比较重。

    吃完饭，林小叔，林小婶出去和别人唠嗑了，林母一个人在收拾碗筷。林轩帮她收拾。

    “你累了一天了，放着我来就行，你去休息吧。”

    林轩没听，他听到了自家母亲肚子发出的声音。

    林母端起碗喝了一碗凉水，没把肚子叫当回事，大家不都这样吗。

    林轩心情很复杂，从兜里掏出了那一小把花生，“妈，你吃吧，我无意间找到的。”

    林母赶紧推辞：“我不吃，你吃，你吃了长身体。”

    “我吃过了，”把碗筷洗完摆好，就出去了。

    林母看着花生没舍得吃，咽了咽口水，出去院子找坐在门口的林奶奶。

    “妈，我有点事跟你说，”林母看了看院门口围了一圈的邻居，有些犹豫。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在这干嘛呢。”

    林母伸出手：“妈，这是轩子今天在山上无意间找到的花生，专门给你带的。”

    林奶奶尖声大叫，一把抢过来“什么花生，你看你手里是花生吗，都是些没子的，宝贝什么呢，”说完把门一关：“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孩子不懂事，把那些不好的花生当宝贝带回来了，我这就去教训他。”

    “林轩，你是翅膀硬了不是，赶紧出来。”

    第7章 第七章 吵架

    林轩赶紧用手捂住妹妹的耳朵，这又是怎么了。

    林奶奶看屋里没反应，直接过来拍门，“快出来，小兔崽子，不好好教训你你不知道是吃谁的米长大的，又敢偷吃东西，快出来。”

    门啪啪啪的震天响。

    林清眼睛微睁，眯着眼看向门口，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迷茫。

    林轩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妞妞不用理，继续睡，我出去看看。”

    林清头微微点了下，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看见林轩把门关上，才缓缓坐起身，皱眉看向门外，为什么每天林奶奶都要在院子里骂人。

    林奶奶看林轩出来，上前拉住林轩的胳膊：“你说花生你哪来的，什么时候偷吃的。”林奶奶压根不信林轩能弄来吃的。

    林轩甩开林奶奶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十岁大的小男孩，虽然还没有林奶奶高，但是气势一点也不输，冷冷道：“厨房里捡的，不知道谁的。”

    “你胡说什么，我们家的厨房怎么可能有花生，”林奶奶的声音低下来，眼珠晃动，看上去有些惊慌。

    林轩不理他，仍旧大声说：“真没有嘛，我就在灶台捡的呀，被柴火盖住了。”

    “你大声嚷嚷什么，陈红你说，我知道你是个老实性子，不会骗我的，”林奶奶看着林轩笃定的样子，突然有些不确定，她检查了好几遍的，转头问陈红。

    林母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林奶奶，问林轩：“你真是在厨房发现的，我收拾厨房没看见花生。”

    林奶奶脸上扬起笑容，有些得意，在昏暗的月色下有些阴森：“既然你都能自己找到吃的了，明天的饭就别吃了，这次可没有冤枉你。”

    林母急了：“妈，轩子还小，在长身体呢，这几颗花生哪能吃饱呢。”

    林奶奶狠狠瞪了林母一眼，“长什么身体，一点事儿不懂，还冤枉长辈偷藏东西，看来我们家是容不下他了，偷吃还有理了，不然你们娘三出去过。”

    “轩子，快给你奶奶道歉，怎么说话呢。”

    林轩没理林奶奶，看着林母：“妈，你真的觉得奶奶没偷藏过东西。”

    林母没有回答，但是神色间恳求林轩道歉。

    林轩快速从他们两个之间闯过去，拉住躲在堂屋门口看热闹的林文的衣领，拉了过来。

    “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轩子。”

    林轩挣开拉扯他的人，拽着林文窜到他们背后，伸手扯开林文衣服内里的小布袋。

    花生散落一地，有十几颗。

    林奶奶一看赶紧扑过来，踩到了花生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哎呦”

    林轩对想扶林奶奶的林母说：“你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转身回屋了。

    “疼疼疼，陈红你怎么扶的，会不会扶人。”

    “不是，妈，我怕弄疼你。”

    “一边去，桂花快扶我进去，我腿疼看是不是有事，哎呦，那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林奶奶刻意避开了林母的视线，突然被拆穿她也有点慌。

    林小婶也就是王桂花，一把推开林母，扶着骂骂咧咧的林奶奶进屋了。

    林母被推的差点摔倒，看着在地下慌忙捡花生的林文，到底没有跟上，蹲下身帮忙捡。

    等林母回到屋里，林轩把妹妹抱去给林母。

    林母有些歉意的看着林轩：“轩子，是妈不好，是妈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妈，我知道你觉得欠奶奶想还，但是该还的我们都还完了，那家人给的钱全部给了奶奶我没有计较，这两年家里的什么活都是你干的，我也一直在干活，你觉得还不够吗，而且爸爸那事真的和你没有关系，当时奶奶也点头了的。”

    林母频频点头，眼里有些泪花：“是妈不好，妈不好。”

    看着重复着一句话的林母，林轩突然感觉很心累，他真的能改变妈妈的思想吗。

    “妈，你以后想给我娶媳妇，你算过我需要多少钱吗，你觉的奶奶以后会出钱吗。”

    林母不吭声。

    “妈，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林母摇摇头：“你奶奶说家里没钱开锅了，我都借给你奶奶了，以后会还的。”

    林轩也呆在那，艰难的开口，音量也忍不住放大：“爸给你打的银镯子呢，到底去哪了。”

    林母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奶奶说现在不让带，她帮忙保管着，以后还。”

    林轩蹲在地上，手抱住头，突然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他知道母亲处处听奶奶的没想到到了这个程度。

    他没搬到现在屋子前，他记得父亲每天都要和母亲数一遍私房钱，擦一擦那个银镯子，母亲也很喜欢，一直不离手。父亲去世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镯子不见了，林母说怕干活带着不方便收起来，他信了。

    林轩忍不住冷笑，原来真相是这样，他都忍不住怀疑上一次妹妹被丢到河里妈妈也知道。

    林清其实没睡，只不过不知道醒来干什么，所以一直装睡着，看着蹲在床边的哥哥，慢慢爬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觉得这个人很需要安慰。

    突然被一只小手拍了一下，林轩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熟练的把妹妹抱起来，很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哄：“把妞妞吵醒啦，快睡吧，睡吧。”

    林清看着嘴角带着笑意的林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不像有事的样子，搂住他的脖子，只好又闭上眼睛。

    她的装睡技能没想到会用在这个上面，以前在孤儿院不按时睡就要挨骂，所以即使她睡不着也会闭上眼睛装睡，一开始还会被识破，后来再也没人看出她是睡了还是没睡，所以她是挨骂最少的。

    等林清呼吸平稳了，林轩才把她放在床上，看向忐忑的站在一边的林母轻声问：“妈，你心里是奶奶比较重要还是我和妞妞比较重要。”

    “当然是你比较重要。”林母回答的十分干脆。

    “妈，那你没发现家里变瘦的只有我门三个吗，林文胖胖的，妞妞一摸全是骨头，你心里一点数也没有吗。”

    林母没吭声，眼里有什么在晃动。

    “你也早点睡吧，妈，你要是真心把我和妞妞看的比较重的话，以后做事多为我们考虑一下吧。”林轩没再看林母，帮妹妹盖好走了出去。

    林轩拉开门，月光一下子撒就来。

    林母像是突然醒悟一样，扑过来拉住林轩的手，关上门，带着哭腔：“妈错了，妈错了，以后一定会尽量改的。”

    林轩点点头，没看林母，拉开她的手走了出去。

    林轩站在院子里，仰着头，月光下，林轩的神色明亮很多，细看他嘴角还有一丝微笑，妈妈什么样他早就知道，妹妹还在，以后都会好的。

    林母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翻身，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儿子清瘦的背影，心里怎么都不得劲，什么时候轩子开始自己扛起所有事了呢，明明才十岁呀，忍不住抽泣。

    林清被弄醒了很多次，盖的被单也被拉走了，拉也拉不动，干脆扯了床头的衣服盖。

    第二天早上，林清就一直在打喷嚏，唬的林轩给她灌了一大碗热水，又放在被子里捂着。

    吃饭的时候，林清惊讶的看着林奶奶竟然拄着一根棍子，走到屋里吃饭。

    林轩笑着给妹妹夹菜，让她快吃，今天的汤更稀了，多吃点菜好歹不会那么饿。

    林奶奶使劲拍着桌子：“吃吃吃，就知道吃，工分挣得不多，吃的多，还不如养头猪呢。”

    一桌子人都知道在说谁。

    但没人搭茬，林轩加快了夹菜的筷子，让妹妹赶紧吃。

    林奶奶骂得更起劲，“你们都多干点活，桂花也是今天必须拿满十个公分，像以前那样拿七个不行。”

    林小婶不高兴，被身边的丈夫碰了下，不情愿的脸瞬间变为笑脸：“妈，我知道，我肯定好好干，你就在家好好歇歇，你也忙了这么久辛苦啦。”

    说完眼疾手快的把碗里最后一筷子菜夹到碗里。

    林奶奶对她笑了笑，瞪了一眼不吭声的其余人，在林母身上停留的久一些，今天怎么这么不懂事，不应该主动说多干点嘛，她为什么摔倒还不是因为林轩那小兔崽子。

    林母低头喝粥，一直都没敢抬头。

    看林清放下碗，快速带着妹妹离开了屋子，随后林母也离开了。

    林小婶抹了把嘴上的菜汁：“妈，你慢慢吃，不急，我去收拾东西一会儿去上工。”说完赶紧跑了，今天的粥和菜都少，再留怕不是会挨骂。

    等林奶奶反应过来桌子上什么菜都没有了，除了自己碗里一开始夹的那点，条件反射的就想骂人，一看人全没了，瞄一眼左边是儿子不能骂，她右边的老伴更不能骂，气呼呼的喝着粥，结果没两口没了，肚子还在叫。

    吃完饭，林轩牵着妹妹往外走，他可不太放心妹妹和奶奶一起呆在家里。

    “轩子，你带着妞妞就没法割草了，给我带着吧，让她在地头玩，”林母看林轩要出门赶紧说。

    林轩想了想拒绝了，主要是林母根本没有时间管妞妞，只能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抱着林清出了门，想了想走到苏阿婆家，隔着门对在院子里陪小孙子玩的林阿婆说：“奶奶，你今天在家不，能不能帮我看着妞妞，也不用管她，别让她乱跑就好了。”

    林阿婆抬头看是林轩，爽快的答应了：“放下吧，你下工来接就行，妞妞乖，我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