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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让你见笑了。”最年长的那位公子先跟那位沉稳公子告了声罪,然后抬手,亲昵的给年少公子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笑骂道,“怎么,你还真信啊?” “我是不想信,可她那么理直气壮!说得我都有点心虚了。”所以忍不住亲眼验证一下,结果,当然是呵呵了。 “她这事儿办得不聪明。”那位长平兄言简意赅。 另两位公子都赞同,是这个理儿。你一个管事妈妈,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闹事,你不赶紧掐火灭烟,润物细无声的把事儿抹平,反而跟着沸反盈天的吵吵,越搞事越大,你让别的客人怎么想?咱们来这儿消遣,是看你们吵架的?更别说,眼下还有吹牛讹钱的嫌疑,太掉价儿了。 “这位宋妈妈是新接手的,比之前的可差远了。”年长的那位公子多解释了一句,他是地头蛇,安州布政司李家的大公子,安州地界内地位最高的衙内,他招待贵客当然要挑好地方咯,丛锦舫这么多年的招牌,选这个地方没毛病,谁知道偏偏碰上这些烂事。就算他跟长平是旧友,感情不生分,但精心安排的一晚娱乐变成眼下这个状况,李大公子也觉得面上无光。“好在烟烟姑娘的剑舞还是很新颖的。”李大公子为自己开脱了一句,“哎,我听人说,这舞是帝都那边传过来的,你看过吗?” 看过。 美人在骨不在皮,连三分相似也没有,差远了。 但这是老友的一番心意,所以这位贵客庄少隐去事实,只简单表示,“听说过。可惜,我没有眼福。” “咳,没关系。烟烟姑娘已经舞的很好了,你错过的那个还不一定……啊,说人人到。烟烟姑娘过来了。” 冯烟烟作为台柱,肯定只用侍奉最尊贵的客人,这位陌生的,帝都来的公子,能让李大衙内心甘情愿做陪客,身份定然不凡,所以,不管今天有多少人点了她的牙牌,不管那些人投了多少注的暗标,她只会陪这位从帝都来的贵公子。作为台柱身份矜持,她其实用不着出来这么早,可刚刚在后台暗暗观察时,她捕捉到那位庄公子一抹不耐神色,所以赶忙挽起一张笑脸出来陪酒。 饮过一轮,烟烟姑娘闲聊间开始摆小委屈,“扰了几位公子的雅兴,真是该死呢。可是也怨不得宋妈妈,她就是要大庭广众下下那些人的脸面,大少,您不知道,刚刚在楼上他们有多糟蹋人,不出这口恶气,以后,咱们姐妹谁都没有脸面了。” 美人敬酒,没说上三两句话,就把那边不堪的场面给转圆了,重点是,美人撒娇嗔怒委屈怜爱……皆是风情,俩字:看脸。所以,这番连怨带嗔的一表态,接下来再洗白丛锦舫的姑娘们就更容易了。在冯烟烟的嘴里,她们姐妹都是月光下的小白花,多柔弱,多无辜,多清白,多可怜无助。她倒是半个字没提对方专横跋扈,粗鲁不堪,反正摔盆摔碗又打人的已经嚷嚷开了,台柱姑娘只在陈述里幽幽挑起几位公子的同仇敌忾之心:那两位客人把贵客牙牌全给了他们那些五大三粗的仆从、长随、护院了,让他们去竞标姐妹的夜晚归宿,他们哪里像寻常客人了,就是故意来砸场子的。 别的都能忍,但牙牌给了仆从就太过分了!以这三位小爷的涵养,也觉得被啪啪打脸:你啥意思?你最有钱、最尊贵,所以你家仆人都可以跟我们一起抢花姑娘了?你这是瞧不上人家花舫的姑娘,还是瞧不上其他宾客呢?哦,我们一派官家子弟、士绅豪门,商贾巨富就跟你家仆人是一个档次的呗? 哪里来的暴发户土大款,挺硬气啊! 冯烟烟不动声色的偷换概念,等于把客人们拉到自己这边阵营了。立场被潜移默化的扭了一百八十度之后,几位官少爷再看那管事妈妈不依不饶的撒泼耍赖,虽然依旧不好看,但似乎,心理上就觉得可以接受了。 他们几个说话的功夫,那边水清浅已经在怀疑人生了。他在帝都怼天怼地,各种理直气壮的范围包括但不仅限于各位家长,太学师傅们,军部大佬们和他的好基友小跟班……他啥时候输过?今天,他遇到了史诗级对手:一个江湖老鸨子。 是真不要脸啊! 摔一个破盖碗,她这会儿都攀扯到家国历史艺术的高度了,五两银子能买一箱的茶碗,她开出的赔偿金额高达二百两银子一个,再任她说下去,恐怕嘉佑朝五大官窑加一起恐怕都不够赔她一套茶具的。呵呵,二百两银子,你见过哪家公子哥背一箱银子出来喝花酒的?不怕累死在半路吗?所以,水清浅一开始没认为她是为了银钱,大概因为他刚刚暴发户土大款的作风,所以借此嘲讽他一下?不过,随着她接下来话锋一转,水清浅就知道之前自己想错了,这江湖老鸨子真就是见钱眼开,挤兑水清浅是暴发户事小,最主要是她盯上了水清浅的腕镯——就是姬昭给他的那个碧玉为底象牙透雕镶嵌了两只海龙珠的腕镯——想用他的腕镯做抵押赔偿。 她是不是疯了? 水清浅当场就气笑了,他回头看姬昭,姬昭神色淡然,定海神针一样的气场。这老鸨子未必懂得海珠的珍贵,但那只腕镯用的碧玉与象牙是贡品级珍宝,寻常市面上的珠宝成色肯定比这只差远了。这些江湖人士大概以为自己逮住肥羊了。殊不知,这种成色级别的珠宝,你身份品阶不够,连持有都算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