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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莫语气却很平静:“陛下,大启明显有备而来,而看如今形势,我军军心浮躁,绝非良机。” 他说的道理云木止心里清楚,可是…… 云木止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桌上的文书,可目光溃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想到了许多事情,几乎都是上一世的,最初在皇城不受重视时受到的歧视和侮辱,冷下心逼宫登上皇位时的荣光,数年呕心沥血一步步让赤方进入盛世,那时他是众人赞颂的明君,荣耀与身,可这些,都被燕稷在一个赤色蔽空的夜里给毁了。 他恨。 他怨。 那夜的冷和刀剑刺入胸口的疼痛犹然在身,重来一次,他只想让当初推他入深渊的人也尽数尝尝这种痛苦的感觉,现在他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现在让他退回去,他不甘心。 如何能甘心?! 云木止瞳孔深不可测,周围隐约布上了狰狞的红色,猛地抬起头,一字一顿开了口:“不行。” “陛下!” “这兵不能退!”云木止咬牙:“朕费劲心思,花了这么多年的十年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岂是说退就要退的?七年,七年!朕这一生能有多少个七年?!如今局势已定,成败在此一战,他大启鼎盛,我赤方二郎也非等闲之辈,难道还能怕了他不成?!” 阿奇莫愣住了。 他面前这位帝王,一直以来都是平淡的模样,还未登基时就是如此,忍辱负重,经受再多的磨难也是冷眼看着旁人,将野心藏在深处韬光养晦,是顶顶冷静的性子。 现在这般爆发不顾一切的样子,是第一次见。 但即使如此,阿奇莫声音还是入最初时的平静:“我赤方儿郎自然不差,但现在到底还是差些火候,臣知道您等了这么些年,臣也是一样,如今退回去也不甘心,可有时候必要的退让是应当要有的,正如当初贺戟那样……陛下,此战关乎存亡,一步走错,便就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后一句话正戳中了云木止心里的疮疤。 他始终觉着,上一世他输,是因为当时的燕稷像个疯子,他没有防备,回神时已经没有还击的机会,若是能多给他筹谋的时间,他未必会输。 而且,确实他也输不起了。 云木止闭了闭眼睛,眼里的狰狞情绪渐渐退了回去,他坐回去,静坐片刻,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好。” “暂且还营,命将士即刻整顿,之后若是得以恢复,就继续,若是不成……就退兵,重新来过。” 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觉着或许等等还能好。 阿奇莫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云木止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很艰难,低头行礼:“是。” …… 燕稷发现,赤方近日突然安分了下来。 他对此很是不可思议,没想到云木止这样野心勃勃还带着怨恨的人居然能甘心就这么停下来。 燕稷想了想自己上一世不顾一切的模样,觉着自己确实没云木止能忍,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要退步保存己身。 也是不容易。 燕稷叹气:“太傅觉着如何?” “不甘心的忍,放得下面子,心也够狠。”谢闻灼道:“这人不能留,无论他最后退兵与否,大启都不能够像从前一样粉饰太平。” 燕稷一副天真无辜脸:“可赤方如果主动退让写下降书,大启还赶尽杀绝,受人诟病不说,就只说这种太阴狠的事情,朕这种傻白甜可是做不出来的。” 谢闻灼依旧纵容:“看来陛下是已经有了打算。” 和太了解自己的人说话就是这点不好,一点情趣都不懂。 燕稷不闹了,瞬间正经起来,把夹在手边一本南洲游记里的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拿了出来:“把这封信给云木止送去,他看了,自己就会忍不下去,把最后的退路给抹杀,就无须你我操心了。” 谢闻灼也不多问,妥善应了。 三日后。 难得是个晴天。 云木止坐在账内低头看着赤方京都来的文书,他登基这么些年,权势虽已稳固,但人毕竟在外,有些事还是要多注意些。还好这边并没有什么坏消息,好歹是舒心了点。 他看完,问边上的侍从:“赤木台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没有。”侍从摇头:“那人这些年一直都是很颓靡的模样,每日最多也就是在窗边向外面看看,昏昏沉沉的过活。” 云木止也是清楚他这位兄长的性格,没觉着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唤侍从退下,帐帘那边突然动了动,随即通报声传来:“陛下,大启遣来使求见!” 云木止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大启是来议和的。 他沉下眼:“宣。” 片刻,大启来使抱着一个木盒子走入,进来后客套行了礼,面上功夫一点没落下,而后缓缓上前,慢条斯理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此次前来并无大事,只为赠一物,是吾皇所备,望国君喜欢。” 说完这话后便兀自微笑着站到了边上,任凭云木止问什么也不再说话了。 云木止看他一眼,眸色沉沉,末了伸手打开盒子,寒光入眼,是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 不是多华贵的剑,唯一的特别之处也不过是剑柄上刻了云纹看着风雅一些罢了,云木止瞳孔却骤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