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六章 身份曝光（四）
遣走探子之后，柳擎并有立刻会后院炼药，反而依旧呆在客厅里。 他在整理思绪。 说实话，连他自己也承认，利用帝家人的身份问题做文章，搅扰铁市的计划制定的有些仓促，甚至可以说有些潦草，漏洞百出。 这本来可以成为一步妙棋的。 甚至于，如果给柳擎足够的时间让他调教人手，他完全可以把这步棋做成杀棋。 比如先安排人打着帝家旧兵后裔的旗号，围绕着铁市劫掠村镇，做出几桩血案来，然后再安排人手在背后搅弄民愤，效果必然会有所不同。 甚至于，他还可以安排死间来坐实谣言。 试想一下，如果今日谢牧当场审讯那些‘幕后推手’时，推手们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百姓，并且在谢牧动用离魂式之前，齐齐自裁于当场的话，你谢牧的审讯瞬间变成了屠杀大会！ 兔死狐悲之下，铁市百姓必然不会坐视不管。 群情激愤之下，别说你谢牧，就是谢凡在世，也扛不住！！ 到那时，这步棋完全成了杀棋，甚至是死棋！！ 最不济，也可以让谢牧这段时间在铁市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可惜啊！！ 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那些‘幕后推手’的素质上，这需要柳擎亲自选人，亲自调教，甚至于亲自到场指挥。 放在以前，柳擎或许可以做到，但是现在不行。 柳擎没有时间，更没有精力。 自从屡次被二长老方天苍打断腿之后，柳擎便清楚的认识到一件事：一力降十会！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都是扯淡！ …… 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柳擎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自己则是朝门口走去。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正好。 进了初春之后，天气日渐暖和，蛰伏了一冬的柳树已经逐渐返青。 说起来，能够在大漠见到柳树，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正因为院中这株大柳树，柳擎才选了这里当作府邸。 这是一株垂柳，树干足有磨盘粗细，枝桠更是高过墙垣，探出墙外面去了。 望着院中这株垂柳，柳擎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下一刻。 柳擎突然纵身，直接跃上柳树枝桠，开始四周瞭望，似是打算折根柳条把玩。 然而，就在柳擎跃上柳树之际，院外酒楼之上几名正在饮酒的宾客，突然齐齐扭过脸去，似是不敢与柳擎对视。 与此同时，街上茶寮里的一些茶客，也下意识地把头偏了过去。 见到这一幕，柳擎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随便折了根色泽嫩绿的枝条，便跃了下去。 回到树下，柳擎将柳条随手丢到一边，冷笑： “对面酒楼上的应该是谢牧的人，茶寮里的那些应该就是大公子的人了吧……呵呵，大祸临头的你还有心情监视我？” 说到这，柳擎转头望向苏宅方向，意味深长道： “当初将谢家人赶进深山当野人，如今人家的家主回来了，而且还曝光了自己的身份，这下棘手了吧！！” “呵呵！！” 说到这，柳擎只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竟哼起了小曲。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你看他宴宾客，眼开他楼塌了。” 哼着小曲，柳擎起身朝书房走去。 如果不过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大公子方乾就会叫他议事的…… …… 砰！！ 一枚花瓶从苏宅书房内丢出，摔在石板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苏宅书房外，侍者老房将那帮战战兢兢的下人屏退走，一个人候在门外，等候着大公子的命令，心里则是不停的打鼓。 老房跟随大公子时间已经不短了，可是从没有见过大公子如此大发雷霆！ 这让老房不禁疑惑，就因为谢牧身份曝光，大公子就如此狂怒？ 理解不了。 砰！！ 又一个花瓶四分五裂，激起的碎片打在老房的腿上，疼的他直咧嘴。 就在老房考虑是不是该离远些时，就听得书房内传来大公子的阴沉声：“传军师柳擎速来见我！！” 老房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当即朝门外奔去。 不多时，老房领着柳擎回到苏宅。 看到书房外那满地碎片，柳擎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摆出一副惊讶模样，朝着老房拱手： “房先生，这是……？” 老房做了个嘘的动作，指了指书房，低声道：“谢牧的身份曝光了，大公子正为此大发雷霆呢！！” 柳擎闻言，心中顿时暗笑：果然如此！！ 正当此时，就听得书房门口传来方乾的声音。 只见方乾走出书房，看着柳擎，面无表情：“是柳军师到了啊！” 柳擎赶忙躬身行礼。 方乾则是摆摆手，转而看向侍者老房，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稍后帮我选间屋子做书房。” 说完，便带着柳擎朝后花园走去。 侍者老房拱手行礼，送走二人之后，带着一丝疑惑进了书房。 他还是不明白，好端端的，大公子为什么要他再选一间房间做书房。 进了书房，侍者老房终于明白了，望着眼前看到的一幕，侍者彻底傻了眼！！ 视线中，只见整个书房被一分为二。 一边是滚滚热浪，所有书卷，桌椅，尽数被焚烧殆尽。 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焦味。 而在另外一边，则俨然一派冰雪世界！ 所有陈设尽是被坚冰覆盖，散发刺骨严寒，令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望着眼前这一幕，侍者老房顿时懵了。 “难怪大公子会让我再找个房间当书房……这样的房间的确不能用了。” 侍者老房思索道。 对于书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房自然是心知肚明。 除了精通五行法则的大公子之外，试问还有谁有这个本事呢？ …… 苏家后花园，原本有一处药庐。 可是自从苏人逃走后，这里便荒废了，少有人来。 “这处药庐的来历很大……” 望着面前这座药庐，方乾眼神之中闪过一抹异色，淡淡道：“传说，当年谢凡便是在这里，向苏家先祖传授炼药术的。” 柳擎点头，恭敬道：“这件事属下也听说过，当初属下带人进府寻找白虎鼎时，还专门带人来过，可是始终不见白虎鼎的踪迹。” 方乾不置可否地笑笑，突然道：“我今日叫你来，不是让你找白虎鼎的。” 柳擎心中一动，佯作不解：“那公子叫属下来，是为了……？” 方乾瞥了他一眼，冷笑：“你真的不知道？” 额…… 柳擎闻言，先是踟蹰了一阵，随后苦笑：“到底还是瞒不过公子的法眼……属下心中虽然阿隐隐有了答案，但是还是不敢妄自猜测公子心意。” 听到这话，方乾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说说你的猜测，我要听。” 柳擎点头，上前一步：“公子可是在为谢牧曝光身份的事情在发愁？” 方乾闻言笑了：“你果然聪明！” 柳擎躬身不语。 两人随即陷入沉默当中。 阳光正暖，药庐四周春色渐浓，各怀心事的两人在大段沉默后，终于还是方乾率先开了口。 “这件事是我失策了。” 方乾冷不防道：“准确的说，是大意了……我没想到有朝一日，谢凡的后人会回到大漠，而且还引起这么大的波澜，早知道这样，我就该一早将谢家人杀光，然后名正言顺的接管整个月神殿。” 柳擎躬身，恭声道：“属下相信，大公子有这个实力！” 方乾笑笑，神情随即凝重：“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消除这件事的影响！！” 柳擎点头：“在来之前，我曾经和军营里的一些老兵聊过天，怎么说呢？情况不太好。” 方乾脸上一变，目光灼灼盯着柳擎：“具体说说！” 柳擎随即将那名探子的话略微加工之后，说给了柳擎，随后道： “这名老兵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是却也代表着一部分人的心理，在他们心中，可能一直都认为自己效忠的是谢家，而大公子您，只是代替谢家管理他们而已……这是目前最棘手的问题！” 方乾脸上一变再变，最终还是默默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你有什么主意吗？” 柳擎想了想，摇头：“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只是初步有几个想法而已……” 方乾眼中一喜：“说说看！！” “第一个办法，是让谢家人出马，宣布谢牧身份是假的，并趁机将谢牧与帝十等人的关系再度翻出来，做成谢牧为了帮助帝十当众说谎，这样一来不禁可以消弭危机，反而还可以反将谢牧一军！！” 听到这里，柳擎看向方乾，只见后者默默摇头：“这个方法看似不错，但是难度太大，且变数太多，毕竟月神殿的谢家人都已经失踪十几年了，而且谢牧既然敢承认自己是谢凡的后代，多半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我怕到时候弄巧成拙，让事情越来越僵……说说第二个办法。” 柳擎点头：“第二个办法是，趁此时机直接宣布接管月神殿，相信在大公子的威信之下，军中即便会有骚乱，也会瞬间平息下去，这样一来可以彻底解决谢牧身份带来的弊端，可谓一劳永逸！” 方乾点点头，似是若有所思：“还有其他办法吗？” 闻言，柳擎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深邃，冷不过道： “最后一个办法，也是我认为当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 嗯？ 最好的办法？！ 方乾眼中一惊，下意识道：“什么办法？” 柳擎笑笑，语出惊人道： “这个办法就是……承认谢牧的地位，并且邀请他来奈何城，商讨月神殿殿主交接事宜！！” 一言出，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再看方乾，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竟露出一抹惊愕。 随即，惊愕渐渐化作淡淡笑意。 再然后，笑意越发深厚，甚至狰狞！！ “请谢牧来奈何城？” “哈哈哈！！” “这果然是当前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