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回到座位上，王老师抱着英语书走进教室：“大家这段时间学习都很努力，可以适当放松一下，下周年级举行圣诞晚会，希望大家踊跃报名。”

    第一次集体活动大家都很兴奋，都在议论自己扮演的角色，下课后班长统计到沈迟时，少年正戴着耳机背单词。

    班长戳了戳少年，大着胆子问：“你想扮演什么角色？班委会去省城统一租借服装。”

    沈迟连耳机也没摘：“圣诞树。”

    “是因为圣诞树装饰好看吗？”庄州好奇地问。

    沈迟翻开下一页书：“不用动可以背单词。”

    班长肃然起敬，将沈迟的要求排在了第一位，庄州发现沈迟是真的变了，以前的沈迟眼里死气沉沉，看不到半点对未来的期望，像是刻意将自己放逐在枯枝死水中。

    现在的沈迟虽然也冷冰冰不爱说话，但整个人散发着蓬勃的朝气，不再排斥与人接触，眼中是光明的未来。

    *

    十二月底，圣诞节悄然在边城到来，夜晚三中的校园里，行道树上挂满了廉价彩灯，黑板报上贴着纸壳剪成的圣诞老人。

    “跑遍了省城也没找到圣诞树的衣服，厂家说这个想法很有想象力。”班长抱歉地对沈迟说，“给你换了雪橇犬的装扮，不用表演，只用站在雪橇边，你看合不合适？”

    沈迟望见班长额头上渗出的汗，盯了一会儿发带，面无表情戴上。

    班长松了口气，晚会事多，开始忙别的事去了。

    沈迟戴着狗狗发带靠在道具雪橇上，默默看着单词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女同学总塞零食给他，连燕深也塞给他。

    他以为燕深要对他说什么，可燕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凶巴巴把零食塞给他后又走了。

    少年低头看着自己撑得满满一口袋的零食，担忧还能不能装得下，正在这个时候，王老师拿着相机走到教室后面，举着扬声器说：“大家看镜头。”

    少年抬头看向镜头，隐在人群边缘，被施梁和庄州拉着拍了在边城第一张集体照。

    他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刚要打开门时一个纸箱放在门前，他抱着快递箱进门，用小刀拆开快递。

    箱子里是一件长款衬衫，卡片上写着圣诞快乐，不用看落款便知道是严雪宵送他的，

    模样与他送的相仿，只是纽扣不同，衬衫款式都差不多，他也没多想。

    他匆匆洗了个澡试衬衣，尺寸出奇合适，像是一寸寸量过一般，他刚系上第三颗扣子，还没来得及系上第二颗，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响了。

    沈迟接通视频电话，电话中出现一张严雪宵的脸，穿的正好是他送的衬衫，他用毛巾擦了擦沾湿的头发，立马开口：“圣诞快乐。”

    屏幕中的少年刚洗完澡，没意识到自己还戴着雪橇犬发带，尖尖的耳朵耷拉下来，微微湿润的发梢淌水，衬衫被浸湿接近透明，露出薄薄的锁骨，衬衫下摆是一览无余的双腿。

    白得晃眼。

    严雪宵闭了闭眼：“圣诞快乐。”

    而沈迟只听见对方说了一句话，视频通话便被挂断，屏幕中一片漆黑，看来他哥网不好。

    试完衬衫后他才发现自己洗澡前忘摘雪橇犬发带了，他取下发带换上睡衣打开电脑直播，直播间中节日气氛高涨，他做完一套数学后，应大家请求打开一款圣诞小游戏。

    游戏的名字叫《圣诞小屋》，玩家可以设计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屋，操作简单，他可以用左手缓慢操作。

    「云家长痛心疾首，以后不许给崽崽推荐游戏」

    「今天是圣诞节！」

    「亲爱的我给你算算，圣诞节过了是元旦，元旦过了是春节，春节过了又是元宵节，节日可太多了」

    「那玩一会儿是可以的吧？」

    沈迟也没打算多玩，他很少玩建筑类游戏，凭着自己的喜好盖房子，房子要大，他盖了一栋别墅，卧室有一整面落地窗，别墅内部采光通透，还专门盖了间游戏室，是他理想中的房子，他慢慢添加圣诞装扮。

    「发现了，崽崽的审美就是大」

    「崽崽想买这样的房子吗？」

    「先不挑地理位置，这么一栋别墅在哪儿都不便宜吧，一般也住不了这么大，可以买小点的」

    少年沉声道：“慢慢攒钱。”

    「考燕大买大房子！」

    「看来我们崽崽很想买大房子了」

    「儿媳妇在吗，嫁妆带一套房我们崽崽就娶了，妈妈亲自去给你们搬民政局」

    *

    “你和一个学哲学的交往了？”瑞文走在路上和朋友打着电话，路面上到处都是装扮精美的圣诞树。

    “还真不一定清贫，我一个朋友就是哲学系的，上个月在跌停潮做空赚了上百万美元——”

    瑞文这句话还没说话，目光落在咖啡店中的青年上停住了，他挂了电话向店走去，打过招呼后迟疑地问：“你的钱都用完了吗？”

    穿着蓝色店服的青年在店门口装扮着半人高的圣诞树，淡淡嗯了声：“现金用完了。”

    那意味着还有股票，但即便是如此，瑞文也惊讶于花钱速度，他知道青年在养孩子，不禁感叹养孩子真费钱，还好他打算独身。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个矮矮瘦瘦的人从对面的汉堡店被踹出来，看面孔是亚裔混血，被打得浑身是伤，瑞文望着那人说：“连句英文都不会说，像是偷渡过来的。”

    现在偷渡比从前方便，交钱给墨西哥蛇头便可掩护进美国，这种事并不少见，以yan的性子也不像愿意理会的人，可今天青年似乎心情不错，递给了那人一块面包。

    严雪宵继续装饰圣诞树，装饰好走入店时，他的电话响了，电话里传来一个谦卑的声音：“您好，看资料您是上周买的别墅，我们将会尽快提供设计草稿，您对房子的设计有什么要求呢？”

    青年敛下漆黑的眼眸，一字一句说。

    “卧室要有落地窗。”

    “采光通透。”

    “还要有游戏室。”

    第六十六章

    沈迟直播完趴在床上, 看着手机上的日历，还有一个月才放寒假，意味着他还有一个月才有可能见到严雪宵。

    不知为什么, 他总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明明上次见面是在一个月前，可感觉很久没见面了，记忆中怀抱的温度也变得冰凉一片。

    少年握紧手机，点开微信拨通严雪宵的电话，嗓音听起来满不在意：“对了, 送你的衬衫你还喜欢吗？”

    电话那边答了句：“喜欢。”

    他紧握手机的手慢慢松开, 刚想挂断电话，听见严雪宵也问了句：“你呢？”

    他已经换下了衬衫，可没来由地，少年跑到床下穿回了款式相仿的衣服, 喘着气回答：“我也喜欢。”

    另一边的咖啡店中, 同事将自己打扮成圣诞老人, 好奇地问严雪宵：“我记得这件衬衫是情侣款吧, 你一个人怎么忽然买情侣装穿？”

    青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衬衫，眼前浮现出沈迟只穿了一件衬衣的模样，轻轻擦拭吧台的杯子：“正好有优惠。”

    *

    翌日，边城。

    “爸让我给你带的。”季姑妈从乡下带来一筐土鸡蛋，进了门叮嘱季妈, “说让你好好补身体, 生个大胖孙子。”

    “是男是女都一样。”季妈给季姑妈倒了杯水。

    “反正都比小迟好。”季姑妈猛灌了一口热水，“今天走在路上看到他, 你能相信吗？他看都没看我一眼，指望他养老是指不上的, 再生一个现在是辛苦，至少以后有奔头。”

    季妈没搭季姑妈的话：“小迟他也不容易。”

    “你别给他说话，今天我可是看见了，他戴的耳机都是好牌子，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新衣服，我是他姑妈隔着一层算了，也没见给你们买。”

    季姑妈回忆早上见面的场景，忍不住抱怨：“他天天打游戏，成绩考专科都够呛，以后说不定还伸手找你们要钱。”

    季妈无奈摇摇头。

    而沈迟走进教室，把雪橇犬发带还给班长，坐在位置上做题。

    他争分夺秒看书，每一天对他而言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每天回到家都会撕下一页日历，默默数着放寒假的日子。

    不知不觉间他把严雪宵布置的练习册全做完了，用过的草稿纸他没舍得扔打算卖废品，堆在房间足有半人高，在期末考试前一天他终于也能摘下医用护腕。

    期末考试在一个大雪天来临，说是按高考全真模拟，可翻来覆去还是那几个监考老师，都是熟面孔。

    沈迟按着考号走进考场，监考的是一班的陈老师，考场上坐着大部分也是一班的学生。

    考试前五分钟，陈老师宣读考场规则后拆开密封袋：“我不知道别的老师怎么样，我对考试纪律抓得很严，作弊一经发现开除处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陈老师望了沈迟一眼，其他人的目光纷纷落到少年身上，但当少年的眼神扫了圈教室后，周围人立马转过头不敢再看，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准备考试。

    下午考数学，他翻开试卷先过了遍题目，对于知识点的考察单一，题目都是老题，他可以断定是自己学校出的题，难度比起严雪宵出的题小太多。

    再简单的试卷也有压轴题，他不能保证所有题都会做，但他尽量保证会做的题都做对，即便如此他只花了一个小时便做完题目，将试卷交到讲台上。

    陈老师讶异地问：“做完了？”

    这套题是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出的，虽然和省一中的出题水平不能比，他自觉还是挺满意的。

    少年眼也没抬：“太简单了。”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说完这句话，原本试卷翻得哗啦啦作响的教室瞬间静默了，陈老师怕自家学生被影响心态，赶紧朝沈迟挥了挥手：“交完卷就赶紧走。”

    沈迟慢吞吞收拾好笔出了教室，走到安静的楼道拿出英语单词书背，刚买时崭新的单词书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他也从第一单元背到了最后一单元。

    考试持续两天，第二天上午考英语，他的大部分时间花在数学上，连套完整的英语试卷都没做过，对英语并没什么信心，语法填空全靠语感。

    不过当他做到阅读理解时，文段不再全然陌生，虽然语法掌握得磕磕绊绊，可因为背过一遍大纲单词，能蒙出大意选择答案。

    下午考完最后一门文综，期末考便结束了，他回到家没打开直播网站前，直播间一片祥和。

    「等崽崽上线别急着问结果」

    「期末考试而已」

    「对啊，又不是没考过」

    「请各位云家长放平心态」

    然而当他登上直播，直播间炸开了锅。

    「崽崽！考得怎么样」

    「题难不难」

    「年级第一有希望吗？」

    如果是在燕城，考年级第一的难度不比考燕城大学低，但是在边城，他没记错的话，上次月考最高分不过四百七十八，他估了下自己的分值：“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