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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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模样生得好,侧脸棱角凌厉,只稍一抬眸,就显了些许锋芒。 他稍眯了眯眸子,些许奇怪。 据他所知,年宴时传来贤王侧妃周韫有孕一事,既如此,殿下怎敢此时出京? 傅昀动作一顿,似没听懂他话中何意,反问了一句:“本王有些不解,裴大人此话何意?” 裴时指节敲点在椅柄上,他似想说些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他摇了摇头,站起身:“罢了,许是臣多心了。” 他略微躬身:“时间不早了,臣告退。” 在郭城一月余,他眉眼间皆是疲劳,说这话也透着些许无力。 这一番作态,叫傅昀想拦也不是,只好任由他离开。 但,他眉心却紧紧缩在一起,心中升起一股子不安。 自他被派出京,先是沈青秋特意拦他提醒,后又有裴时欲言又止,偏生这二人似乎都和他府中周韫有关,不得不叫他多了些许烦躁。 傅昀偏过头,朝长安城的方向看过去,眸色暗沉。 他曾离京三年,这长安城中究竟发生何他不知晓的事情? 裴时刚走,傅昀就叫进小德子: “送封信回府,叫张崇务必看顾好侧妃。” 小德子忙忙应下,心中却是惊讶,这是怎么了? 另一侧,裴时走出书房,刚回到自己院子中,从长廊便走下一人,脸色甚不好,躬身低头说:“爷,属下查出来了。” 裴时脸色倏地一变,眉眼凌厉,横生一抹焦急: “人在哪儿?” 冬恒欲言又止,慢吞吞地说:“年前顾小姐到单府后,没多久,就不慎落水,染上寒症,后来被单府送上城外的秋水寺静养——” 咔嚓 裴时手中似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叫冬恒冬恒话音皆堵在喉间。 裴时闭了闭眼,话音透了些许狠戾,他嗤了声: “好一个单府。” 他刚来郭城,单府就派人前来问候,他问过顾妍下落,只得含含糊糊的一个回答。 他心觉不对劲,派人前去查探,却得知,顾妍早就不在单府中。 隔了好半晌,裴时才冷静下来,他冷声问: “找到人了吗?” 冬恒摇了摇头:“属下派人去了秋水寺,可寺中的人说……” 他顿了顿,偷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才迟疑地说:“寺中的人说,顾小姐不见客。” 裴时脸色倏地一黯,许久,他才低声说: “她不想见,就不见吧,寻到人就好……” 冬恒噤声,心中叹气,主子这又是在作甚? 顾氏夫妇一去,顾小姐几乎没了靠山,外祖家这般情形,明显也是靠不住的,老夫人虽总一心想叫主子好,可也正因如此,绝不会答应叫顾小姐成为裴家主母。 顾小姐的态度早就表明,要和自家主子不相往来,如今过了三年,自家主子怎得还是放不下? 许久,就在冬恒准备退下的时候,裴时忽然出了声:“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出城。” 冬恒脸色一变,他刚和主子说顾小姐在城外秋水寺,主子明日就要出城,欲意为何,他怎会不知? 稍片刻迟疑,冬恒终于忍不住: “爷这是何必?” 裴时低敛着眸子,没有说话,只是手放在腰间,似无意识地抚着玉佩的穗子。 冬恒余光瞥见,一怔,哑声地低下头: “属下知晓了。” 傅昀派人从郭城传信进府,终究是晚了些。 翌日,宫中传来消息,珍贵妃召贤王府侧妃进府小住。 消息一传进贤王府,洛秋时倏地碎了一套杯盏,素盼缩了缩脖子,屋中无人,洛秋时没忍住,轻啐了一句:“她自己身子都顾不得了,竟还分得出心神看管旁人!” 素盼惊恐:“主子慎言啊!” 洛秋时冷眼觑向她:“又无旁人,你怕甚!” 从年宴时,就传出消息,宫中珍贵妃娘娘身子欠安,需得静养。 她亲姨母是宫中昭仪,颇有几分恩宠,得消息时,就派人告知了她,否则她也不会在此时怂恿庄宜穗对周韫下手。 一旦周韫出事,凭借贵妃那身子,可能得好? 分明一石二鸟的计策,偏生庄宜穗这个废物,久久下不了决心,叫贵妃如今腾出了手,帮了周韫一把。 周韫若真进了宫,她和庄宜穗如何伸手进宫中? 洛秋时忍了忍,终是没忍住,呸了一句: “废物!” 锦和苑中,周韫一得这消息,最先迸出的情绪,不是什么惊喜庆幸,而是担忧不安。 她捧着的汤婆子落了一地。 府中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宫中莫非就是了? 若非是姑姑没甚精力顾着她,又怎会在这时将她召进宫去,放在身边? 时秋看着一地的狼藉,稍许愣住: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丰雅等人面面相觑,贵妃派人请侧妃入宫,这不是好事吗? 周韫回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捏着锦被,一字一句说:“收拾东西,进宫。” 时秋和时春皆有些茫然,却不敢耽搁,宫中来人还在等着,几人忙忙收拾物件。 待一切收拾好,不过才用半个时辰。 周韫被抚着走到前院时,庄宜穗正在招待宫中来人,见到她,庄宜穗一顿后,眸色晦涩难辨,抿出一抹笑:“周妹妹来了。” 她说:“宫中娘娘想念周妹妹,周妹妹此番进宫,可莫要失礼,你如今有孕,仔细顾着自己身子。” 一番话,她说得甚是得体稳重,尽显正妃端庄大气。 周韫却听得满耳不耐,作甚这般惺惺作态。 她随意服了服身子,不紧不慢道:“妾身谨记王妃教诲,劳王妃挂念担忧了。” 庄宜穗话音一顿,她捏紧了帕子,轻扯了下嘴角,温和说:“爷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本妃照顾好你,如今这些,都是本妃该做的罢了。” 周韫浑身一僵,转身出府时,心中不住地呸着傅昀。 这是作甚? 生怕旁人注意不到她?愣是要在走之前,去提醒旁人一番? 周韫简直要被傅昀气怄死了。 她走后,庄宜穗顿了许久,才坐回椅子上,稍有些失神。 氿雅走近她,低叹了一口气,透着些许不甘心: “主子,就这般放侧妃进宫吗?” 鸠芳听得倏地拧起眉:“你这是何意?娘娘亲传旨意,怎么可能不放人?” 她顿了顿,觑了眼主子的脸色,才添了一句: “再说了,若侧妃真在爷离府的这段时间出了事,爷回来后,岂会不怪罪主子?” 氿雅不耐地瞥了她一眼,冷哼: “你就这般胆小?” “待到那时,木已成舟,爷便是怪罪,又能如何?” 鸠芳简直要被她气笑了,又能如何? 谋害皇室子嗣,轻则失宠,重则丧命,岂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又能如何可以盖过的? 氿雅服了服身子,有些着急: “娘娘,奴婢觉得之前洛侧妃说的话不无道理,王爷明显不在意孟良娣,她腹中胎儿对主子没甚威胁,可周侧妃不同!” “若她日后诞下男孩,依着王爷对侧妃宠爱,对日后的小主子可是莫大的威胁!” 她一句一口小主子,仿若庄宜穗已经有孕在身一般。 庄宜穗脸色稍变,轻轻伸手抚在小腹上,她闭紧眸子,陷入沉思中。 偏生氿雅还危言耸听地添上一句: “主子,我们不得不防啊!” 鸠芳忙看向庄宜穗,唯恐她被说动心,她刚欲劝解,倏地,从外间传来一道声音:“姐姐,依妾身来看,氿雅的话可没错——” 鸠芳脸色微变,回头就见洛秋时不紧不慢地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洛秋时眸子轻斜,泛着些许凉意地觑了鸠芳一眼,鸠芳心下一紧,低了低头,退回王妃身后。 庄宜穗拧了拧眉:“你怎么来了?” 洛秋时服身行礼: “妾身若再不来,恐是爷都要回京了。” 庄宜穗袖子中的手紧了紧,她站了起来,有些烦躁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她都已经进宫了!” 洛秋时站起身子,眉梢轻轻一挑,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