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慕冬，烟火绽放的夜晚
在过去的记忆里，天空曾经五颜六色过，缤纷的色彩在黑暗的天空逗留许久，然而我知道那一刻的快乐只是短暂的，我甚至遗憾……烟火不过是一瞬间的热闹，很快天空会变成黑色，我知道那一夜没有星星和月亮。后来我发现，原来最快乐的时光是烟火绽放之前，我那期待的心情…… 可是，很久不在见过烟火盛放的场景，没有期待的内心变得无比空无。 慕冬在本子上写下这一段日记，他许久不曾动笔写过日记，偶尔想写却不知道言语从何而起。其实，他本想写下失去小棯悲痛的心情的，但是看着小棯安静的面容，他忽然觉得欣慰无比，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小棯可以不再孤单。 在全家团圆的那一夜里，小棯把木棯树果实一粒一粒地像吃糖果一样吃下，冷清的病房就像冰窖一样的冷，小棯把果实嚼得很细很碎，就好像要嚼烂着孤独的滋味。 清晨，银灰色的云铺展整个天空，清肃的风儿略过枝头，叶子轻轻摇晃着……毕洛再次回到仁怀医院，这次他带着充满希望的满天星来履行他的承诺，可是穿过紫色花树林，第一个看到的是梨子的背影，他忽然一阵从脚底传过来的眩晕感，紫色的木棯花落在他的肩头，他便猜到不幸已经结束了！ 他没有理会梨子，径直往前走，但是梨子还是把他叫住了说：“你还是别进去了？” “我答应过她，要见她的……”毕洛的步伐如此沉重，可是当和抬着小棯尸体的架子重逢时，小棯的灵魂紧紧拥抱着他，“拜托你，照顾好慕冬……他是个很好的男孩～” 那一刻，毕洛闻到花香，那浓郁的香气让他的心口一阵恶心，让他难受得几乎要跪了下来。 “不要紧吧！” “没事，被花熏的……” “花……”梨子看向门口，说了一句，“这些木棯树都只剩下枯树枝和黄色的果实了，哪有花啊！” “是吗？”毕洛朝外走了几步，紫色的花海已经消失了，平时看起来冷清的医院，此刻看起来更加凄凉。 “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吃的果实枝上有你的指纹……” “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害了她？” “她只是太孤单了！你不用在意……” “嗯！”毕洛恢复体力之后，便继续往里走，梨子喊住了他，毕洛便说道：“我还有一个朋友要探望。”当毕洛想要敲门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歪歪的样子，便决定给她先打个电话…… “喂～” “我现在在仁怀医院，你让三石帮我渡化一个灵魂吧！” “那个叫小棯的女孩吗？” “嗯！” “毕洛，我可以去找你吗？这样方便渡化。” “可以啊！不过，梨子也在这边……” “我们会避开他的～” 挂断电话之后，歪歪便看到三石一个满是不可思议的眼神，她嘟囔着说，“怎么了？” “自从……你和毕洛定下契约之后，你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温柔，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如果是为了毕洛的话，还是不要吧！” “我只是……觉得对他有些愧疚而已，他会变成这样，也是和我乱许诺有关啊！每次想起他小时候的样子，我都很愧疚的，所以等他摆脱诅咒就好啦！”歪歪用指尖往三石脑袋上一弹，说“收拾收拾，出发吧！” 另一方面，毕洛结束通话之后就想进去，忽然背后来了一个女人，“你是……来找慕冬的吗？” “嗯！”毕洛回过身凝视这个女人，她还不算太老，可是半鬓白发和眼角的皱纹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老很多。 “朋友？” “不是……” “警察吗？我们家慕冬和那个女孩没什么关系的？” “不是……” “那就好！”女人绕过毕洛，走到门边偷偷开了一角，观察着屋内的情形，这一观察便观察了一个小时，来往的医生护士似乎也习惯了这一幕。而毕洛悄然离开，走到拐角处时，歪歪已经在那里与小棯的灵魂依靠着，她靠着墙壁，身上被紫色的结界包围着。 后来，小棯的灵魂退去，歪歪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让三石渡她就好，你何必那么辛苦呢？你不是最怕用灵犀术吗？” “眼泪流多了，就没感觉了！其实，这个女孩就是孤独多了一些罢了！”歪歪擦去眼角的泪水之后，变凝视着毕洛许久，忽然微笑着说：“对了，你想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你吗？” “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可以想念，所以便想念起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那她为什么自杀？” “因为……”歪歪的眼神有些悲伤，但是她还是传达出了小棯的想法，“好不容易见到喜欢的人，却发现对方距离自己好远，即便他来看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偶像，只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卑微和渺小……三米，她说那天不该见你的，她应该藏在树上，和你保持三米的距离，远远看着你……这份期待和憧憬远比见到时幸福。” 歪歪笑着，却不知不觉再度流下眼泪，她说：“这感情有一些些复杂，但是在这份感情的背后是无限的孤独和寂寞，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安置自己的感情。” “你一定也不知道吧！”毕洛的食指抹去她的眼泪，“了解逝者的痛楚，只是增加自己的烦恼而已，你没必要把自己带进去。” “可感悟生死，才能悟道修仙。”三石弟弟从边角冒了出来。 “结果我现在离大彻大悟越来越远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得越多越不明白～”三石的出现，转移了歪歪的注意力，让她暂时从悲痛中走出来。这些事情毕竟不是发生在歪歪身上，被遗忘的可能性很大，这些细碎的感情只会慢慢渗进她的血肤皮骨，转变她的性情。 “不过，逝者已逝，还是顾着生人的感情吧！”歪歪从掌心释放出一个发光的木棯花，“她不想离开，所以把灵魂寄托在这里，她想填补的是慕冬的心病。”她往花芯处吹了一口气，花朵成粉在歪歪的指引下来到慕冬的眼前…… “小棯。”这紫色的花粉发着美丽的荧光，就好像曾经绚烂的烟火，慕冬探出手想去捕捉，却没想到身子一晃变从椅子上掉了下来，这一刻门外的那个女人破门而入，急着地喊着他的乳名，“冬儿……” 慕冬在七岁那年得了重病，随后他反复周转在各大医院里，身体孱弱的他无法和同龄的孩子一样的学校玩耍……渐渐地他不喜欢被迁就地滋味，不喜欢大家若即若离的感觉，在所有人的眼中他一定是巨大的麻烦。所以，他开始逃避，最后选择住在医院里，即便是身体好了，也不肯离开医院。 他的父母来看他的时候，只会激起他的反抗，他知道他的爸爸妈妈正在背后看着他，但是他绝不回头，生存对他来说毫无意义，而赐予他生命的人更是罪无可恕。 可是，他是小棯最羡慕的人……但小棯不肯把这个秘密告诉他，因为害怕他一知道就会离开这里，这样她连唯一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了！ 在盛开的紫色花树下，慕冬看着静静流淌地河流，忽然水面上绽放了烟花，他抬头望去，空中的烟火此起彼伏的盛开，耳边越来越热闹，眼前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而小棯就在跟前。她穿着极美的裙子，放着头发，在人群中泛着光起舞……就像只轻巧的蝴蝶盘旋在花间，但她的笑容成了世间最美的花朵，在烟火声中绽放着…… 慕冬紧紧跟着她，穿越人群和灯火，来到了一栋房子跟前。 此刻，小棯便消失了，眼前只有这栋虚化的房子，他推开门只看见屋内的东西在跟前晃动，桌椅上刻的奇怪的画，墙壁上贴着口香糖的贴纸…… “原来以前的我这样调皮……” 这时，慕冬方才醒悟，是小棯的灵魂带他回到了童年的居所，这时他的家。房子里的陈设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桌椅还有玩具……乃至桌上的墙壁都没有变化…… 对了，当时为什么和爸妈吵架呢？ 是因为有一次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一张很喜欢的卡纸被妈妈弄丢了！当时他窝在放卡纸的地方，悲伤的哭了好久，他没想到他心爱的东西被当成垃圾丢掉了！可是，这栋房子没有变，他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那些虚化的地方，是因为自己想不起来了吧！其实，自己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遗忘…… “回家吧！慕冬…看看你的妈妈…其实，我很羡慕你的……”小棯的声音紧紧依着自己的耳朵传来，很轻柔很舒适…… “冬儿……” 慕冬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小棯了，但是他看到了眼前这个噙满泪水的女人…… 他已经不大记得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了，只记得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明亮的眼睛还有温暖的手，可是眼前这个呼唤自己的女人头发干枯发白，眼睛没有神采，手也不在温暖，只不过她的神情是那么熟悉，慕冬摸着她的脸颊，想找回往日的感觉，但是他再也不是肉嘟嘟的小手，妈妈也不是圆润的脸庞…… “回家吧！” 慕冬的妈妈又惊又喜…… 人的一生，童年之所以漫长是因为无知，年少之所以徘徊是因为茫然，青春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短暂，中年之所以痛苦是因为看不破，可最终在时间的年轮里，人的一生不过是沧海一粒沙……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寻不到归处变成了人世间的游魂，纵然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跟着四季的变化喘息着…… “同样孤独的人，慕冬能活下来大概是因为有人在等着他吧！”看到这一幕，毕洛转身便要离去…… “现在的你可不是一个人了！”歪歪顺手敲了一下他心脏的位置，嬉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