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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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梳元犹豫了一下,“翎羽拔了还会生出……” “那就长出来一点就拔掉一点,若想让这恶畜在梧桐幽谷活下去,只此办法,否则他日他烧死其余幼凤该如何!?” 凤烛苍对于凤梳元那可笑的仁慈感到无语至极。 凤梳元便没再开口,族长本欲将此事交给他来做,可凤烛苍却是接过了这件差事,“凤梳元那个做事温吞瞎发善心的,这种事怎么能交给他?!我来。” 整个梧桐幽谷的凤族都在好奇那烧了三天三夜的烈火是怎么回事,为何族长与两位长老不准靠近火烧深坑之处。 一直到梧桐幽谷的最后的火焰都熄灭。 他们好多人都看到了大长老带着一只赤凤幼鸟回了他的洞府之内。 凤烛苍的洞府,干净,简洁,只有一只床,一张桌,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他将那只幼鸟带回洞府之后,就在它的脚踝上环上了一只锁灵环,随后便眯着眼看着那只幼凤长长的漂亮的赤金色的羽毛又滑又亮,在光照下的光泽,前所未有的美。 赤凤一族,从未有过这样的,这只幼凤的每一根翎羽都充满火灵气息,一触即燃的火焰。 凤烛苍漂亮洁白的手指轻轻抚过这翎羽,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摸第二下的时候,幼鸟睁开了眼睛,金色的瞳孔,高贵冷傲,能够傲然于所有赤凤之上的威仪浑然天成。 但眨眼之间,幼鸟的眼神却是懵懂无知,带着天真与孺慕,开口的声音,奶声奶气。 “你是谁?” 凤烛苍当即觉得这会是一只对赤凤一族产生绝对威胁的恶畜,还未化作人形,便能口吐人言,说出清晰的词句,不同凡响,又天生带着杀戮气息,极为危险。 他薄薄的鲜红的唇勾起,凑近了他,“你是我养的一只畜生,名字……叫幽寂。” 生于梧桐幽谷的一只该被寂灭的恶畜。 幽寂。 幼凤金色的眼睛弯了起来,望着凤烛苍的眼睛里丝毫没有对未来的恐惧,他被抱在了好似温暖的怀里,亲昵地蹭着凤烛苍的手臂。 直到第一根泛着金光的赤色翎羽被拔除的那一刻,极为凄厉的鸣啼从风烛苍的洞府里传出,整个梧桐幽谷的绿植在一瞬间蔫透了,水灵萎缩躲藏了起来。 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直到的洞府的地上铺满了赤金色的翎羽,幽寂身上所有的翎羽被拔除干净,不剩下一根。 他金色的瞳孔里盈满了剔透的眼泪,却是一滴都没有滚下,他直直地看着凤烛苍,像是要看进他心底里去,眼神里都是茫然,委屈,不解。 凤烛苍眯着眼睛,正要将他丢在地上,幽寂身上发出一阵金红色的光,他幻化成了三岁孩子的模样,五官精致,极为漂亮,却是个小光头,身上的皮肤红红的,像是在流血一样。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掩盖掉他的漂亮。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奄奄一息,脚踝上是那只锁灵环,地上是被拔下来的翎羽。 他瘪着嘴巴,长睫毛眨一眨,愣是没掉下眼泪,小红唇委屈巴巴的,“坏!疼!” 话音落下,他泛着血色的红的周身便又冒出微弱的火焰,一点点修复着身上的伤口,同时,那火焰一下冲着他袭来。 凤烛苍匆匆躲开,而被他那微弱的火光碰触到的袖扣瞬间化作了灰烟。 他的衣服,是鲛丝制成,刀枪不入,但在这烈火之下,竟是如同寻常的布匹一样。 凤烛苍眼底是震惊,死死盯着面前被锁灵环环住却依旧能化作人形的恶畜,就算是凤族,自出生起也要百年化作人身,这只恶畜……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能被他长成,否则赤凤便会居于人下! 梧桐幽谷里谁都知道,大长老最为严厉冷酷,所有幼凤每当到大长老授课的这一日,便都会很紧张。 今天本该是大长老授课这一日,可大长老难得的告了假。 一直到三日后,幼凤树心结界内。 重新到了大长老授课这一日,他冷酷的脸铁青着,手里拿着一根玄冰铁制成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一个三岁的浑身皮肤都红红的有些伤痕的奶娃。 奶娃身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一双金色的瞳孔在所有幼凤稚儿里显得极为特别。 他看起来很虚弱,很没精神。 “大长老,这是谁呀?”同样稚嫩的声音,满是好奇。 凤烛苍眯着狭长的眼睛,冷冷说道,红唇轻启之间是残忍与冷酷,“一只杂毛鸡,你们的下仆。” 他的话音落下,一群赤凤稚儿瞬间便对那只被玄铁链锁着的奶娃露出了居高临下鄙夷的神情,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赤凤是五凤之首,在五凤之中都是最至尊的存在,何况一只杂毛鸡。 凤烛苍不许幽寂坐着,让他站在一边,并开始授课。 授课之时,他一直注意着幽寂。 他发现,幽寂的学习领悟能力极强,所有的东西,一遍就会,古老的术法咒语,繁复的课文,只看一遍就会,超越所有的小赤凤。 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又亮又烈,即便被玄铁链锁着,即便身体虚弱的不堪一击,任何火灵都调动不了,但那种天生的威仪与凶残的天性却是令人天然的臣服。 绝不能让他长成,但也绝不能让他死。 赤凤一族需要他这样的恶畜凶兽来守护,保住五凤之首的位置。 下课后,凤烛苍带着幽寂回了洞府,并拒绝了凤梳元的探看,只找了赤凤族长秉烛夜谈一晚。 从那一日之后,幽寂便专门由凤烛苍教授,每日晚上都会被授以凤族上古以来各种禁忌术法。 所谓禁忌术法,便是威力超群,却是会自损极严重的术法,能以一人之力护住全族,代价就是自己陨落。 这是凤族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术法,上古时期为保全族由一位老祖宗所创,后来凤族神兽的地位保住,术法虽有流传,但没有凤族会再学这功法。 因为要学这禁忌术法需要超高天赋和超强灵力,若是族群中有这样的凤族,没有族长会舍得让他习这样的术法。 幽寂再没有去过幼凤树心,被锁在了凤烛苍的洞府里,那根玄冰铁链牢牢禁锢着他,每日早上会被凤烛苍将身上长了一夜的翎羽拔除,火灵从他身上流散大半。 到了晚上,凤烛苍便会教授他凤族禁术。 谁都知道,赤凤族大长老的洞府里养了一只杂毛鸡,被玄冰铁链锁着,五凤族谁不开心了,都可以去欺负,白天的那只杂毛鸡毫无还手之力。 那只杂毛鸡从来不说话,身上连衣服都没有。 “那就是只恶畜,与我们高贵美丽的凤族不能同日而语。” “他好丑啊,都没头发,身上一直红红的都是血丝。” “不知羞耻,毫无优雅姿态,连衣服都不会穿么,不知羞耻!” “梧桐幽谷里只养凤族,怎么会有这么一只杂毛鸡啊?” 小时候 ,幽寂会难过,会伤心,会生气,长大后,就不会了。 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幽寂暴戾的火灵气息越来越压不住,凤烛苍的洞府也越来越掩藏不住他那令人恐惧的力量。 可幽寂沉默着,却从来没有想过挣脱出那根玄冰铁链,也从未出洞府看过外面的风景。 白天都会坐在满地的翎羽里,不声不响,漂亮至极的脸上冰冷一片,空洞无情。 直到有一天,梧桐幽谷里发生重要的事情,所有住在幽谷里的五色凤族全部出行。 那一日的早上,凤烛苍没有来得及替幽寂拔毛,匆匆便离开了洞府。 幽寂冷冰冰的目光朝外看去时,见到的便是如常的天光,一如既往,他垂下眼睛,安安静静的。 安安静静地等着身上的翎羽长出来。 安安静静地等着火灵的气息在身体里暴戾而生,他垂下的眼睛里,是杀戮与战意,熊熊的烈火,生出了一小簇,自他的掌心处。 直到火灵的气息越来越盛,直到翎羽破开皮肤,慢慢长成,蓄满火灵之力,他动了动腿,忽然浑身爆出烈火。 脚踝的锁灵环终于压不住,被焚烧成灰,玄冰铁链一寸寸锻炼。 他的心口处长出了一片坚硬如鳞甲的痂,被烈火淬炼成了护心宝器,可护住他不被禁术反噬致死。 一声啼鸣尖啸而起,冲天的九龙烈火将这里烧成灰飞,周围靠得近的凤鸟只要来不及逃的,全部被烧成灰,连魂魄都被燃烧殆尽。 狂战杀意肆虐而起,整片梧桐幽谷燃起烈火,他金色的瞳孔里是冰冷的杀意。 整片幽谷里都是凤族的鸣叫,连绵不绝,幽寂金色的瞳孔都像是被染成红色,凤烛苍所教授的禁术全部使出。 五凤族被烧得奄奄一息,剩不下几只,死死等着幽寂灵力耗完被反噬,凤烛苍气得眼睛都红了。 幽寂终于使完禁术,灵力反噬,同样奄奄一息,很快被凤烛苍再次锁起来,关进了幽谷深渊里。 幽谷深渊里养着一群最喜欢啃噬凤族血肉的鬼灵,食欲每时每刻都不得满足。 幽寂被咬得奄奄一息,深渊外却伸进了一只手,将鬼灵撕成碎片,一把将他拉出了深渊。 他睁开眼睛,只有一片血色,只听到一道声 音充满怜惜。 “竟是小朱雀。” “这就是五凤圈养的那只恶畜么?”另一道声音很冷淡,却也很平静。 “哪是恶畜,是小朱雀啊,竟是被五凤这么养着,五凤族这次犯下的错,谁都不能救,这梧桐幽谷快要下沉了,我要带他出去,何况要不是他,五凤哪那么容易被解决?” 她笑盈盈的,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幽寂恍惚之间像是回忆起了第一次睁开眼睛时,感受到的凤烛苍的怀抱的温暖,他颤栗了一下,忽然生出恐慌来。 “别怕呀,我去找圣佛大哥替你用业火红莲修复经脉。”她低低的含笑的声音轻柔又温暖,叫人忍不住想靠近。 “业火红莲,只有一朵,他不会给的,这恶……朱雀杀戮太重。”另一道嗓音很是冷淡,也显得无情。 “他是佛,会给的,我拿上古菩提子与他等价交换。” 幽寂什么都看不见,后来便没了知觉,再有知觉时,便是被养在了一朵红莲结界里,出不去。 大光明佛光罩在他身上,禅音连绵不绝,十万年,弹指即过。 圣佛种下了一棵菩提树,他被教导了十万年,用业火与禅音洗去了身上的杀戮与记忆。 然后…… 那些梵音好像依稀还在耳边响起,深埋在深处的某些记忆片段忽然就冲了出来,随着那声尖啸的啼鸣被唤醒。 幽寂金色的瞳孔里漫出了一层血色,周身暴戾的气息压都压不住,烈火九龙瞬间就要爆发。 整片灰暗的尸山古境忽然就降下了厚重的威压,沉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嫚尧先是被尸山古境里的那声古怪的尖啸长鸣吓了一跳,然后就被幽寂忽然爆出的戾气弄得一下心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