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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评讲课上,老师朗读了这篇作文,下课后所有人把小孩围在中间,问他多莉是什么。他说,多莉是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的名字。他们又问,克隆是什么。” “所有的同学,老师,以及家长,没有人听说过克隆这个词。所有的资料库通通显示多莉查无此羊,老师在作文下录入了评语:想象力值得表扬。”季迎风讲得嗓子都有些痒了,于是喝了口水,最后说道:“这就是整首歌在讲的故事。也是在听到这首歌之后,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了V家。” 也这正是在那之后,季迎风才开始尝试翻唱。《多莉》这首他学了几个月,学会后到现在一年多也没唱腻,熟悉得随便放哪段都能轻松跟进。如果要他唱一首歌,他绝对毫不犹豫地选这首。而现在,哪怕他知道换一首歌也许会让他获得更高的评级,再让他选一次,他也只会选这首。 季迎风讲起自己喜欢的事情来整个人神采奕奕,许恣见他一双眼睛闪闪发光,不由得想起了吴够。 许恣基本上可以肯定,吴够是知道这首歌的。只是有些事还是没能想个明白。听到自己不喜欢的歌绝不是这种反应,然而如果只是听到有人唱自己喜欢的歌,也不至于惊吓到面色发白才对。 许恣这边好奇着,另一边候场室里的吴够则愈发紧张。耳返的位置调整了不下十遍,掌心湿得几乎能够淌下水来。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他上台,在聚光灯打在吴够身上时,终于超过了吴够所能承受的最大限度。 来自舞台各处的灯光,以及上百人的视线,密不透风地堵住了吴够的口鼻。他一手紧抓话筒,一手指甲抠进掌心肉中,呼吸短促而粗重。眼前是成片成片雪花状的噪点,耳边是沉闷而压抑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吴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溺水之人还是涸辙之鱼。 魏桐微微皱起了眉。 参加这档节目的不少是从没有过这类表演经验的,会紧张不是件什么稀奇的事,只是现在在台上这位看上去却是比先前上台的所有人都要严重。 魏桐刚拿起话筒,却听到身后观众席忽然传来了“啪”的一声。 没有特别响亮,但在针落可闻的演播厅里却格外明显。三两声过后,又有几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那之后,学员们如梦初醒,纷纷跟着为台上的人鼓起了掌。 “加油啊!”魏桐甚至听到了这么一声呐喊,听着有些像高中生起哄,但更加熨帖而善意。 她对这个声音有印象,是那个声音条件很不错,但因为选曲不太合适而落在C班的小孩。 这是一档选秀节目,说白了,在场的每位学员相互之间都是竞争对手。然而面对一个也许之前连一面之缘都没有过的对手时,没有一个人吝于献出自己的鼓励的掌声。 魏桐一颗在娱乐圈中摸爬滚打多年,早已练就从容淡然的心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撩动了一下。看向舞台的眼神中也多了丝动容。 看样子,应该是不需要她去开口缓解对方的情绪了。 指尖传来了酥麻的感觉,被掐住喉咙的那种窒息感也逐渐消退。因为大量出汗而贴在皮肤上的衣服终于给吴够了些触摸到现实的实感,一颗疯狂自由落体的心也终于坠到了实处,没有摔得稀烂,反而是落在了一团软糊糊上。 一直盯着鞋尖看的吴够终于抬起了头,但他看的依旧不是镜头,而是观众席上的某一处。 为他喊加油的是季迎风,然而顶着一室寂静的压抑和数不清的镜头,面不改色地抬手鼓掌,一个人带动起一整个演播厅的氛围,却是那个一副全世界与我无关的许恣。 目光相接的瞬间,海风携着白色浪花卷来,硬生生压住了在失控边缘疯狂跳动的心脏。尽管两人相隔甚远,吴够还是看到了许恣嘴角处极其细微的变化。海鸥在碧蓝晴空下嗥鸣,舒展的翅膀驱散了吴够眼中的斑驳。 以许恣为中心,吴够眼中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澈了起来。不只是视觉,其余的感官也逐渐归位,坠落感消退了,吴够这才发现他后背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浸湿了,贴在皮肤上有种闷闷的感觉。 吴够深吸一口气,把话筒举到了面前。 “各位老师好,我叫吴够。”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没有发抖,但他自己觉得是没有。许恣没有骗吴够,吴够看着他的时候真的不再紧张。 “我准备的是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名字叫多莉查无此羊。” 第6章 “我准备的是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名字叫多莉查无此羊。” 吴够话音落下,全场哗然。 有几个记性比较好的,直接把目光转向了刚才唱过这首的季迎风。 季迎风看上去反而没有他们那么震惊。他的表情近乎麻木,有种走神错过了划重点的茫然。 许恣短暂地惊讶了半秒,而后收回了落在季迎风身上的余光,看着吴够的视线变得更加专注。 一模一样的前奏第二次响起,彻底排除了同名不同曲的可能性。吴够个子不算高大,一个人站在气派的舞台中间更加显得渺小。歌曲从前奏便气势十足,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那么特别的歌竟然是出自这样一个男孩之手。 他这个人和他的歌一样与整个舞台格格不入。 评级已过大半,百来个人说是八仙过海绝不夸张,其中也不乏极为夺目,连许恣都印象深刻的。相比之下,无论是先天的舞台气场还是后天的表演经验,吴够在其中都毫不起眼。他甚至刻意避着镜头,活像个在一众日月星辰中拿凝结在玻璃内壁的钨粉掩盖自己的陈旧电灯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