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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寒苑磕头的动作猛然一顿,她倏地抬起头。眼前之人,俊美如嫡仙,那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漠。若说有什么变化,仔细听来说话的语气似乎软了些,往年殿下素来是独来独往,声音虽然清冽好听,却不参杂丝毫感情。可今天她无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柔软。 范寒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殿下身旁的女子,心底有丝担忧,这两人站在一起,仿佛副画儿里走出来的人璧人,姿容绝配,冰天雪地之中,万物似乎在他们面前都失去了颜色,甘愿沦为背景版。 可殿下的身份……如何能与粗鄙女子成亲。 范寒苑愣了一瞬,这才从祝明奕方才说的话中缓过神儿。 殿下说:不认识她! 竟然不认识! 她激动的神色僵在脸上,目光大胆的与他的墨眸对视,那双眼睛依旧带着往日睥睨山河的矜贵,只是多了几分浅淡的迷茫。 她心中一个咯噔,殿下……他竟然失忆了…… 范寒苑的心中的万丈豪情,猛的落了下来,刀疤脸上后知后觉的露出一抹了然。 难怪,殿下明明好好的活在世上,却没有想法设法的寻找他们。这些年,她用尽自己的人脉,四处传扬,十万大军消失,等待旧主回归的消息。 却等来等去,都没办法等来殿下的找寻而来的踪影。 难怪,从她找上骆府门的那一刻,骆云岚老匹妇,初见时会对着她摆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倒在自己面前装的极好,看见自己找上门,听说殿下的消息,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她原以为她也是才知道消息,哪晓得骆云岚那老狐狸临走之前给自己留下了殿下消息的锦囊。 范寒苑眯了眯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神色。骆老儿怕是早就知道殿下的住处,只是时候未到,瞒着自己罢了。 今日看见失忆的殿下,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殿下之所以会隐藏在松花镇落水村,许是与那老匹妇脱不了干系呢? 倘若晋安之乱,殿下虽并未波及性命,却因此受到创伤,记忆全无。 骆老狐狸救得殿下后,却一直苦与被那位派眼线盯着,迫不得已将殿下抛在松花镇附近。文人不是句话,大隐隐于市。那乱臣贼子时刻派人盯梢骆太傅,便也不会加派人手再此地寻找殿下。他想必想破头也不会想到,他这些年天南海北找的殿下,竟然明目张胆的与太傅在一个镇子上。 倘若此等计谋是骆老狐狸想出来的,便不足为奇,她一向喜欢出奇制胜,阴招不断。论计谋,整个朝堂除了殿下,她最心服口服的便是她。 想必那日,她找上骆府,那老狐狸之所以给自己锦囊让她等待,也是为了避开凤畜生的耳目。 如此精于算计,是那老狐狸会做出的事情。 范寒苑心内千回百转,总算不至太蠢,至今才想清楚骆云岚很多时候看着自己奇怪的表情,这俱都是暗示呐,可怜见的,谁让她是个蠢人。 再抬头时,自家殿下墨眸内盛着看陌生人的警惕,范寒苑只觉百感交集。 殿下他……不认识她。 她垂着手,急切的解释道:“殿下……殿下就是您呐?臣……臣如何能认错人,臣乃您的右将军范寒苑,左将军贾时弦那老小子远在淮南镇守,您忘了,您是我西南大军的大将军,当朝太子凤眀奕呐!我西南十万大军都在等您回归,重整雄风。” 范寒苑一口气说完,刀疤脸上再没有往常的凶相,多了份翘首以盼。 却见,站在门口的男子,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他只是抿着薄唇,墨眸内闪过一丝流光,思考了一瞬间,扭头,脸上冷凌的神色逐渐柔软了下来,声音带着范寒苑从没有听过的温柔。 祝眀奕执起谢琼暖的手,柔声问:“琼暖,方才此人有没有把你弄疼?” 范寒苑:…… 她解释了半天,原来殿下根本没有听,他在记仇! 范寒苑只觉此刻的心脏被狗给啃了……疼得发慌。 任她跪在原地独自彷徨,执手相看的两人俱没有空搭理她。 谢琼暖摇摇头,她把她的素手伸进祝明奕宽阔的手掌中,觑了眼跪在地上满目皆是不可置信神色的刀疤女,唇角不自觉的微勾,她温柔的拍了拍身边之人的手,缓声解围道:“我没事儿,此人方才并不是故意为之。眀奕,你可愿找回你的记忆?” “琼暖希望我找回来,便找回来。”祝眀奕没有丝毫迟疑的回道。 “殿下!”范寒苑从来不曾想过,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原应是威风凛凛,战功赫赫之辈,对女人素来不假辞色。 可是她才将将三年未见,即使殿下失去了记忆,她却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们最为崇拜的殿下会变成这般温柔小意,甘愿为一个女人放弃前尘往事,放弃他们的期盼…… 她的眼神再次打量了一番殿下身后的女子,她……红颜祸水!哼! 谢琼暖平白遭受了几记白眼,并不以为意。她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些许,杏眸滑过一抹流光。她早猜到自家夫郎失忆前定是大户人家,却不料是这等身份…… “眀奕,请地上的女君起来吧,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如今天寒地冻,让客人在门外待着,总不是待客之道。” “妻主说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