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木奶奶仔细收拾皮子，没好气的斜了王招娣一眼，“英子有你怎么能干的妈，不是要啥有啥？” 王招娣手脚利索的把肉切块放到砂锅里炖上，剩下的切块儿和土豆红烧，剩下的心肝内脏收拾好先用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二两二锅头和生姜大蒜腌上，一会儿用来和酸菜一阵爆炒，又香又下饭。 张桃花也不小气，“娘，我看做了背心还能剩下一点皮子，拿给英子做双鞋那是够够的，小孩子身上暖得很，再穿这么双鞋子，过冬多好。 王招娣本来也不是小气的人，刚才就是随口说笑，但是大嫂大方她也不会推出去，都是为了儿女好。“那就是谢谢大嫂了。” 张桃花假装生气的瞪她一眼，“我们妯娌还用你说这个话。” 王招娣哈哈哈大笑。 婆媳三个在厨房一边做事一边说得开心。 张桃花姑娘时过的是苦日子，嫁到木家就算是没有娘家的人了。王招娣姑娘时也过得不好，她家虽说是县城的人，那也是最穷的县城人。 她娘连着生了三个闺女，她排行老二，再加她娘第四胎生了个儿子，这是个金疙瘩呀，爹娘眼里更是没有她，木二婶是个坚韧的，眼看着大姐被爹娘卖给一个老光棍，她心里害怕，一满13岁就给自己找出路，希望能挣钱，父母能给她找个好人家。 没有个学历那年月能有啥好工作给她，为了挣钱她偷偷干起了倒卖的事情，存了不少钱。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一次王招娣差点被人给抓住，逃跑的时候遇到木二叔，木二叔帮了一把，一来二去两人看对了眼。 王招娣爸妈嫌弃木二叔是个泥腿子，农村人一年到头能有多少钱，木二叔上门，王招娣父母张口就要了一百块的天价彩礼。 王招娣冷眼看着父母，直接就闹了起来，城里人还是讲点体面，虽然王招娣父母卖女这个事情街坊邻居都心里有数，私下也没少碎嘴，这次王招娣直接闹出来还是让人看了不少笑话。 王招娣父母恼羞成怒，直接说没钱就别上他家门，没有一百块钱休想。 王招娣拉着木二叔不让他说话，咬牙道，“一百块就一百块，既然你们要卖女儿，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可别指望我给你养那个废物儿子。” 王家父母平时维护它那小儿子，那就是心头肉，再耍混不讲理也不让人说半句，一听王招娣骂他心头肉废物三个人直接对骂了起来，楼上楼下的邻居关上门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招娣拿出私房钱，也不选什么良辰吉日，第二天让木二叔直接叫上青山大队的人来家接亲，当面给了一百块钱。 王招娣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出门，街坊邻居都看着，青山村的人都说木家到处凑的钱，王家卖女儿不道义，王招娣也哭着说，以后就当没有娘家。 王招娣厉害，把娘家关系撕开，少了不少事，嫁到其他地方肯定少不了说闲话的，但青山大队的人别致，逃荒过来的人有几家是齐全的？对生存以外的事都不看重，也讲究不起。 王招娣闻着满屋的肉香，浅浅的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笑，这么好的日子，以前她是想都没想过。 饭菜收拾好上桌，家里的老小围坐在堂屋里，看着满桌的肉双眼放光。 木奶奶最后进来，使唤木大河把门关上，用烂帕子塞住门缝，就怕露出味道去。 木翘翘躺在她爹特质的婴儿床上，一边吞口水一边闻着肉香。木建军那小子话唠，一边吃还一边说，“好香，好香。” 吃过肉等屋子里味道散了，木奶奶把剩下的骨头分了一半给木二婶，还能熬汤炖菜多吃两顿。 天上繁星点点，一家人慢慢溜达回家。要不是现在还是六零年，这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啊。不过就算日子难过木家也不怕，日子总能越过越好的。 在木二婶和张桃花心里，以前那种挨骂挨饿的日子才是真难过。 第二天一大早，木翘翘还睡的香，木大河就抱起睡的脸上红嘟嘟的亲闺女挨挨蹭蹭，喜爱之情难以言表。木翘翘被骚扰醒过来，直接一巴掌扇道傻爹脸上。 木大河推了媳妇儿一把，得意的说，“我闺女儿真有劲，真不浪费咱爹给取的名儿。”对，木翘翘依然叫木翘翘，因为全家都觉得翘翘这个名字很厉害，一听就是拔尖儿的人的名字，保管以后出人头地。 对于这个解释木翘翘简直无力吐槽，不过没换名字也不错了，要不然她还不习惯。 张桃花也觉得木大河傻，但是没说出来，实在无力吐槽。一家人吃好早饭就出门做事儿去了，这两天就要挖最后一波红苕了，这轮收上来是要吃到夏粮的，虽然大家也不知道这个情况下还有没有夏粮。 木翘翘满月了依然不能出门，乖乖的和木奶奶呆在家里，主要是木翘翘长得太好，抱出去招人恨。现在谁家不是面黄肌瘦的，青山村条件还好一点，山下的一些没有成算的大队得浮肿病的多的是，啃树皮吃树叶，就差搂一把土塞进肚子里了。 木奶奶逗一逗乖巧的孙儿，“翘翘乖，等会儿奶奶给你蒸个蛋去。” 木翘翘眯眼一笑，露出无齿的笑容。 在木家人心里木翘翘是乖得很，除了拉了和饿了哼哼两句，其他时候很少哭。就是木大河的胡子刺的她脸红，她也只嫌弃的撇撇嘴。 木翘翘躺在她爸打磨的光滑的婴儿床上，一边发呆试着运行炼体的功法，一边日常呼唤毛毛。 只要联系上毛毛，她就是青山大队，不，是整个红旗公社最富有的宝宝，想吃啥吃啥。我的牛奶，我的饼干、我的奶茶，我啥时候才能吃上你们？ 木翘翘心里泪流成河，越来越想念嘴欠的网瘾儿童毛毛小朋友。 而这个时候毛毛小盆友在干啥，他现在就在青山村背后北山的深处，整个人沉醉在纯净的灵气里不可自拔，不知道时间流逝。那还真是山中无岁月，世间已万年。 毛毛当时把木翘翘安顿好，也没有多少灵力支撑他去仔细找地方，一下摔下去刚好摔到秦岭山脉下面的一条分支灵脉上，简直撞了大运，现在正在一个劲儿的吸吸吸吸……哪里还想得起联系木翘翘，木翘翘现在还是个奶娃娃，都还没有引气入体，整个人就只能在心里叨叨叨，鬼都听不到。 秋粮收上来了，没有和叶前进保证的那样下放救济粮，大家虽然原本就没有抱多少希望，但是到底还是有点失望。 青山村的人能干，今年夏收送了粮食给公社其他大队，当时被青山村的一宣传大家都知道，去堵叶前进要粮食，叶前进粮食原本是打算送一半给县里领导表一表功的，一下子都化作泡影，心里有苦说不出。 秋收青山村收了一点粮食，叶前进再大的脸也没来要粮，而且他听说收上来的粮食一家还没有一箩筐，除非拼命，要不然他是一颗都要不来的，干脆就算了。不过这笔帐他是记在心里了，一群泥腿子还敢跟他摆脸色，真是给他脸了，一群老不死的。 再说青山村这边，不算各家偷偷存下来的粮食，这秋粮如果说要支撑到明年夏收，各家混个水饱都做不到，不过大家都心里有把算盘，赶紧利索的把粮食分了，搬回各家。 木家计划着给木清送点粮食，不多送，就送二十斤红苕，十斤玉米粉。木二叔听到老屋这边说送粮食，木二婶中午也送来五斤玉米粉和十斤红苕，还有木二叔开的进城的介绍信。 木大河晚上在家收拾明天要带走的东西，都装在半人高的大背篼里面。给妹妹的粮食放在下面，上面他另外找小麻袋装了五袋每袋五斤的玉米粉。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木大河准备趁时机去多换一点东西回来。 木大河上次带回家那对金手镯现在就收在她箱子里，女儿满月那天戴到女儿白嫩嫩的胖手上，她心里真是美得很。她也支持木大河去多换点回来，都给女儿存着，以后做嫁妆。 张桃花帮着木大河收拾好东西，交代他换一些棉花和布回来，家里剩下的棉花不够了，大人还能勉强裹一裹，等年景好了再做新的，女儿还没有棉衣呢。 木大河两口子心里，那必须是要新的，他可舍不得漂亮的小闺女穿家里臭小子换下来的烂衣服。 第5章 难道我是天选之子 木大河熟门熟路的到了县城车站，一下车打眼望去，看起来衣服穿的还算体面，一脸菜色的人、身上浮肿的人，还四处打望，手揣在兜里，一看就是有条件想换东西的老手。 木大河这样长相朴实又背着沉甸甸大背篼的乡下汉子，一下子就吸引这群人的注意。 现在时间还早，戴红袖标的人还在家里没出门，木大河低着头，朝车站右边的巷子走进去。 木大河把背篼放下，靠在墙边等了一会儿，果然听见脚步声从远处走来，脚步声越来越大。 “兄弟，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看我这个东西能还多少？”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迫不及待的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玉佩。透绿透绿的，木大河也看不出好歹。 后边又来了一个人，围着头巾的一个老大娘，急的把汉子挤到一边，着急道：“他那玩意儿哪有我这个好，大兄弟，你看，金的，这还是我当年老娘给的陪嫁，你掂掂，实心的。”一个金手镯送到木大河手里。 木大河凭手感就知道，这一个镯子能顶得上上次换的那一对。不过上次那一对圈子小，估计就是给小孩子戴的。这一个大的拿回去给老娘也行。 木大河心动，“大娘，我也不说虚话，你这个我能给你换五斤玉米粉，不是陈粮，是今年新收的，而且这都不是我家的，还有其他亲戚的让我帮忙给换的，我做主就这么多，多给你我也不好跟人家交代。” “大兄弟你看看，这是实打实的金货啊，前两年这要拿出去少说能卖一百多块钱呢。” 木大河叹了一口气，”您说的对，确实是这样，但现在这年景，多的我也给不起，要不你找其他人问一问？“ 大娘沉默半晌，”我还给你，家里没米下锅，孩子都要饿断气了。” 两人沉默的交易完，木大河另外捡了两根红苕给它。大娘眼睛都红了，“谢谢了。” 刚才被挤一趔趄的男人也不说其他的，“您看看能换多少？”男人把玉佩递到木大河手里。他心里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了，刚才那个乡下人最喜欢的大金镯子才换五斤玉米粉，他怕乡下人不识货不换给他。 “我给你换五斤玉米粉你看怎么样？”木大河拿来换的玉米粉都是五斤装的，只能五斤五斤的换，而且他寻思着这玉佩应该是个好货。当年他当兵的时候在一个南方的战友身上看到过，和这个成色差不多，听说是祖传的。 男人惊喜不已，忙不迭的点头答应，“我换，我换。”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男人把玉米粉藏在棉衣里面，从巷子的另一头快步走了。 事实上现在在县城里面，粮食金贵，这些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还这没什么市场，一个金镯子一个玉佩人家能给你换一斤粮食都是看得起你，所以这两个人虽然想多换点粮食，但能有五斤新鲜的玉米粉还是很愿意换的。 这两个人走后，偷偷摸摸的又来了几个人，把剩下的粮食都换走了。 木大河利索的收拾好东西去妹妹家。 今天是星期天，木大河敲门，赵庆华一溜烟的跑来开门，一看见木大河惊喜的扑了过去，“大舅，我想死你了，好想回乡下，我妈每天都给我喝汤汤，我饿。”五岁的孩子娇气的撒娇，木大河看着心疼。” “不怕，大舅二舅给你送粮食来了，今天让你妈给你做玉米粉馒头。”木大河进门。 木清和赵亮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大哥，你怎么又送粮食来了，屋里一堆人，可不兴饿着你们。”木清感动不已。 这一年多家里没少接济他们小两口。 赵亮接过背篼，重的压手，“大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赵亮都记在心里。”患难见真情啊，老屋那边一到饭点就有人来盯梢他们家吃啥，一有点好的，外面闻着点味儿就恨不得带着老人把他家锅搬走，老岳家却时不时给他们送点粮食来。这差别，就是亲儿子都心寒啊。 木大河拍拍赵亮的肩膀，妹夫家就他们三妯娌眼皮子浅，嫌贫爱富，赵亮对妹妹和两个侄儿还是不错的，困难时候接济接济也没啥。 “这里有十五斤玉米粉和二十斤红苕，我和你二哥家凑的，你们先凑合着吃，也别太节俭，小孩子长身体。” “我心里有数，你进城也看到了，庆国这小身板儿就看着精瘦，一顿吃两大碗呢，饿不着他。” 木大河没看见庆华，问了一句，“庆华了？” 赵亮给大舅哥倒了杯水，“还没醒呢，睡着呢。” 木大河一早上没喝水，也有点渴了，喝了半杯，和赵亮两口聊了两句秋粮。 木清和赵亮听到直叹气，乡下都没有粮食，城里哪里来的粮，听说他们这边去年的粮食都用来支援北京、上海了，乡下种粮的都有饿死的，他们这些住县城的日子更好过不了，有粮票都领不到商品粮。 “春天的时候我去城外挖野菜，结果连嫩一点的野草都没有，老一点的野草也好多被挖野菜的把根都挖出来了，这一到冬天，更是找不到吃的。” 赵亮脸色难看，“你别走远了，现在山里的野兽缺吃的，凶得很，你没听说吗？纺织厂一个小姑娘走远了去山里挖草根，被狼咬死了，现在大家都只敢在县城周围挖一挖。” 木大河也担心，“别去，我们那边北山上山货这段时间也开始收了，到时候给你们送来，多少能填饱肚子。” 木清笑道，“那真好，我就喜欢吃栗子、榛子这些东西，就是住城里，现在又没有人来卖。” “对了，有没有换到奶粉啥的？我家翘翘再长大一点我怕吃奶有点吃不饱，有奶粉备着最好了。”木大河提起自家闺女就眉飞色舞的。 赵亮听木大河说奶粉，叫木清把藏在床下箱子里换的东西拿出来。 “哥，换了两袋奶粉，还有一斤红糖，孩子大一点，用娘做的醪糟，煮上鸡蛋，加一点红糖补的很，拿回去给嫂子增加营养也好得很，这个可是老红糖。” 木大河看了一眼红糖，细腻，软，颜色红棕色的，是好东西，不像供销社卖的那种硬邦邦的。 “行，这个一共多少钱？” 木清算了帐给木大河听，上次给的钱花的将将够。东西不贵，就是票难找。不过木清用大哥给的粮食换票都容易得很。 木清没说，木大河也心里有数，姊妹感情好，这些也不用天天挂在嘴上感谢啥的。 三个人多聊了几句，木清说下次不用送栗子来，两个孩子放寒假了她给送回老家，辛苦爹娘照顾两个月。 木大河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木大河满载而归，回到家刚好吃午饭的时候。木翘翘今天没有在她专属婴儿床里发呆，大中午的奶也不喝，正睡的脸色红彤彤的。 木翘翘实际上并没有睡过去，今天早上她在床上左扭右扭的时候她感觉到一丝气感，心里激动的不行，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实际上开始引气入体。 不知道是现在灵气比较充足还是她现在的这个身体情况比较好，上辈子木翘翘用了两天引气入体，今天才几个小时她就有那种水到渠成的感觉，木翘翘心奋不已，心想难道我是天选之子？ 木大河看到宝贝闺女忍不住想包包，被木奶奶一巴掌拍开，“洗手去，马上吃饭了，别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