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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见着颇感酸楚,她轻轻将余阿秾拥入怀中,为她拍背顺气,低声道:我答应你,可是你也要保重自身,无论如何,性命总才是第一位的。你的孩子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希望你好好活着,而非陪他送命。 余阿秾哽咽着点点头,喉咙里一抽一抽的哭着,仿佛没有尽头。 * 乔薇从庄子里出来,站在光明的大太阳底下,心情却沉重万分。她知道余阿秾这一去必定难有好收场的,且不提陆离是否还记得这个人,是否还会对她如前宠爱;就算余阿秾真能得到接近陆离的机会,亲王府中守卫森严,她一个弱女子未必能顺利下手,稍有不慎便会赔上性命。 况且,陆离究竟生得俊俏又风流,谁能保证余阿秾不会重新被他迷倒?乔薇知道自己这么想略小人之心了些,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何况两人本来就有旧,陆离想重新笼络一个倾慕与己的女子是十分容易之事。 但即便存在这诸多的可能,乔薇还是答允了余阿秾的恳求,无论如何,她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人总得相信点什么才能活下去,支撑余阿秾的便只有为稚子复仇的信念,不管她今后是否会放弃这念头,至少她找到了生存的动力,不会轻易寻死了。 乔薇觉得自己对人生有了进一层的体悟:很复杂,很无奈,但却是必须经历的,因为有些事只有身临其境才能明白。 回去之后,她免不了对着陆慎感慨一番,顺便大发宏论好像这些话也只好对着陆慎说。至亲夫妻,许多事当着旁人难以言表,对着枕边人就无须顾忌了,呃,这么说好像有点把陆慎当垃圾桶的意思。 不过也侧面说明了她对陆慎的信任:若非肯定他能保守秘密,她才不会说心里话呢。 乔薇满以为陆慎会来一句红颜薄命,谁知他却只轻飘飘的道:求仁得仁,她执意如此,你我擅加干涉,反而会误了她,不如助她成事。 虽然不乏道理,听上去总有些冷酷。乔薇于是咋舌叹息,殿下真乃无情之人。 孤只对你有情。陆慎往她脖子里吹气,痒得她直往床角躲。 两人嬉闹一阵,都有些乏倦,瞅着夜已渐深,乔薇便抱着他的胳膊缓缓睡去。对腹中的小生命,她暂且不去想它,不过乔薇知道,陆慎定会护得她们母子周全,只这一点,便足矣令她安心。 余阿秾虽抱着必死之心,乔薇也不能贸贸然就将她送回陆离身边陆离脑瓜子虽不怎么灵光,谁能保证他府中没几个足智多谋的幕僚在呢?多少仁君其实能力稀松平常,全靠智囊团给自个儿出谋划策,陆离虽浮躁了些,心地并不坏,也懂得礼贤下士,没准这皇位还非他不可。 为了将事情办得天衣无缝,乔薇特别制造了一场巧遇。让长街上来了场始料未及的惊马意外,陆离则在街角的乞儿堆里发现了余阿秾仓皇失措的身影:她未涂脂粉,鼻端脸颊还沾着些泥污,却更显清丽之色。尤其陆离见多了庸脂俗粉,眼前的女子颇令他耳目一新而余阿秾还是旧人,更令他觉得喜上加喜。 后面的事就不消提了。魏侧妃刚走,陆离身边正缺个可心的人伺候,顺理成章将余阿秾领了回去。至于她为何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那自然是遭韩贵妃迫害、流离失所的缘故,陆离虽是个孝子,不会因外室去质问母亲,但也足以在他心头种下一根刺了。 至于这对其乐融融的母子会否被渐渐分化,就得看余阿秾的本事了。乔薇并非半仙,算不到以后,她只能着眼于面前,但愿余阿秾能全身而退罢。 太子离开那日,京城一如既往平静。送行的人没几个,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乔薇掀开帘栊,看着阴霾如漆的天际,不禁发起了愁:她不信什么阴阳玄妙之说,可偏赶上出行的日子气象这样坏,真是不祥之兆啊。 陆慎看起来亦有些意气消沉,俊白面容浓霜密布,嘴唇紧抿着:本想走得清净爽利,可若路上雨势变大,恐怕得耽搁不少时候。 乔薇试图安慰他,干笑了两声道:殿下,春雨贵如油,是好事呢! 陆慎默默地将眼睛挪到她身上,可如今是夏天。 乔薇:你就不能装会儿傻吗?! 后方有凌乱的脚步渐渐靠近,啪叽声不断,仿佛行人太急都没顾得着留意地上的水坑。 乔薇扭过头去,就看到乔诚一路小跑着到了近前,胸口因喘气而剧烈起伏着,他满面通红的将一大包东西从车窗塞进来,雨滴还不断地从发梢滑落,妹妹,把这些拿着,别淋坏了身子。 乔薇揭开一瞧,见是几件竹篾编的蓑衣与斗篷,精巧而严密,不知乔诚从哪里找了来。不过,他这番心意虽值得恭维,可惜用错了地方自己坐在马车里怎么会淋雨呢? 倒是他自己 再一看乔诚被浇得透湿的衣裳,乔薇便不忍心戳穿他了,只用力将怀中的东西搂紧,点头道:我知道的,二哥,你也注意保重。还有爹娘他们,今后也全托赖你照顾了。 乔诚面容肃重地颔首。 车轮滚动,在地上留下道道泥污纵横的车辙印,乔诚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化为一个模糊的小点,看不分明,隐约可见两条挥动的手臂他仍站着没走,似乎要一直这样目送乔薇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