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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临风轻轻叹息:“他杀的非是王后雅鱼,而是想抹去,有关那段耻辱的证明。” “那他要杀的见证人可就太多了...”白惜月蹙眉,“心头大患的夫差,为人欺凌的妻子,还有出谋划策的范蠡文种,以及...以及接下来要送去吴国的,包括西施郑旦在内的这些美女...他们,他们通通都是,他受辱忍耻的见证!” “是以,现在就断定他已入魔,还为时尚早。”孟怀枝勾唇,这剧情扑朔迷离,倒是越发有趣了。 如他们所想,寒剑重入鞘,勾践自榻边起身,同他来时一般,复又无声无息的离去。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有夜风盛入,抛起榻顶垂悬的帘帐。 帘幔轻摇间,榻上安静侧卧的女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越王勾践同王后雅鱼,开始着力培养这八个美人,并于土城山建美女宫,教以歌舞礼仪,饰以罗,教以容步,习于土城,临于都巷。 三年学成,使范蠡献于吴王。 得了西施与郑旦这两个稀世美人,吴王夫差大悦,筑姑苏台,建馆娃宫,置二女于椒花之房。 然而西施心有所属,对待吴王夫差始终若即若离,难有笑颜。相比之下,善于舞剑,明媚热烈的郑旦,更得吴王欢心。 君王想宠爱一个女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他有一整个国度的资源可以利用。 而再美的女人,终究也只是女人,女人天生的过于感性的思维方式,总是不能清醒客观的面对现实。 总是轻信,帝王有情。 西施本是为成全郑旦的逢迎,遂常常捧心而颦,此般病恹的模样,使得夫差对她望而却步。但她逐渐发现,郑旦显然已将她们此行入吴宫的使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年轻的美人,只一心耽溺于她铺张浪费,奢华无比的宫廷爱情,全然不顾越国上下的殷切期许。 心痛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不过是在苍白的靥颊上点了些许胭脂,病恹——便成了招人疼惜的娇弱。 随风飘零,无所谓风骨的雪白梨花,终究落进帝王的掌心,而曾经夺目的妖艳海棠,终是委顿于她过分极致的绽放。 西施病中带娇的优美姿态,成功吸引了吴王夫差,全部的注意。 那是一个临近入夏的春末,顺应季节的海棠树下,铺垫了满满一地的殷红落花,乍一看,还当是斑驳血光。 曾经热烈明媚似骄阳的美人,如今神色冷凝双唇紧抿,好似一抹即将消散的残月光。 她表演舞蹈所使用的银光剑并不怎么锋利,但想要切割眼前这人如霜的脖颈,倒也绰绰有余。 西施睇着眼底冷芒闪烁的剑刃,无端苦笑。 曾经折一支杨柳起舞的郑旦,曾经溪边浣纱吟歌的施夷光,早已死去。 白惜月看的清晰,执剑横亘于西施脖间的郑旦,眼中杀意深沉,身上亦是散出如烟升腾的黑气。 入魔的...是郑旦吗? 可这无形的隔阂依然存在,他们仍是不能走进这迷局之中,看来...郑旦亦不是真正的魔头。 然而,她难过的发现,比起一击即中,立刻揪出伤天害命作乱的凶魔,这种眼看着人渐渐堕落,逐步迷失的场面...更教人折磨。 勾践也好,郑旦也罢,他们都不是无缘无故起的杀心。善与恶,终究只是两个相对的概念罢了,根本难分对错。 仙子叹气:“看到她们渐行渐远,姐妹离心,真是让人难受...” “月月别难过,真正的好姐妹,是不会为了男人争执不休的~”赤瑛琪搭上她的肩,如是安慰道。 一千多年来,赤瑛琪作为她的小师姐,平日里对她是照拂有加,两个人时常同寝,关系甚笃。 对,凡人心性肤浅,扑朔难定,背心离德在所难免...而她与小师姐之间的情谊,要纯粹稳固得多! 这么一想,伤感也就去了大半,她拍拍赤瑛琪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她这方将才想开,那厢的西施郑旦,却面临迅速且彻底的决裂。放下手中剑的那一刻,郑旦身上缭绕的黑雾亦随之散尽,她颓然接受了失宠的命运,并在随后的时光里郁郁而终。 发丧那天的西施,除了捧心而颦,还隐约落了两颗,称不上是慈悲的泪。 伍子胥是吴国可贵的忠臣,这份忠贞,更像是一份血脉,自中箭而亡的阖闾,又顺理成章的延续到了他的儿子——夫差的身上。 然而,对伍子胥的绝对信任,夫差并未从他离世的父亲那里,得到足够稳定的继承。 施夷光,成了合格的情/色间谍,软绵绵的枕头风,将刚愎自用的帝王吹得头晕目眩,再加之佞臣伯嚭屡进谗言...年过不惑的夫差,终是对伍子胥起了杀心。 久陷于声色犬马的君王,终于也身染黑气,迈出了滑向无底深渊的第一步。 魔,人人都是魔,却又,无一是魔。 他们始终只是局外人,眼睁睁看着乱世将至,却无能为力。被这种不可逆转的悲观紧紧包围,白惜月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要入魔了!... 孟怀枝侧目,只见身边人入戏太深,满脸都写着愤懑与焦急,仿佛下一刻,就要冲进这情境之中,将那逼死伍子胥的夫差一顿暴打... 他失笑,闲闲说道:“作为观众,安静吃瓜就好,你着急也没用。” “你还笑?你个冷心硬肠的...”仙子瞪他一眼,忿忿道,“冷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