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明夷揉着脑袋，突然跳起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该给外祖母拜年。”

    难为她在这个时候能想起这件事，玄烨笑了笑道：“确实。”

    “都进来。”明夷心急的起身，叫唤守在外面的人都进来，本来坐在榻前的玄烨往旁边一让，看着明夷手忙脚乱的梳洗，嘴角尽是笑意。这样生机勃勃的明夷，真好！

    不由的想起明夷昨晚说的那些话，玄烨的笑意一凝，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显然并未下定决心“新的一年，这是你的压岁钱。”等着明夷让人梳洗完毕，换上新衣，玄烨坐着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明夷这些日子也习惯了，权当作玄烨不存在。玄烨拿出一个荷包递到明夷的面前，告诉明夷这是压岁钱。

    按理来说，明夷早就过了拿压岁钱的岁数，该她给小辈们压岁钱才是，明夷却是脸皮厚，压岁钱不给人不说，太皇太后和玄烨每年都得给她压岁钱，更得大！

    照例，玄烨备上一份，递到明夷的手里，无非也是想让明夷高兴罢了。

    “谢皇上，愿皇上新的一年事事如意，身体康健。”大过年的，新一年，得人家的红包，总不能连句好话都不给，明夷有气也不会乱撒，况且新的一年，她想将来能够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玄烨要是不招惹她生气，她才不会让自己大年初一就气得不行。

    瞧明夷高兴的接过红包，如多年来一直说着拜年的吉祥话，玄烨满脸都是笑意。

    “时辰不早了，该去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新的一年得有个好开始。”玄烨招呼明夷，上去就要牵过明夷的手，明夷想给他一巴掌，随后一想不对，大年初一不宜动手，罢了罢了，看在他自觉给压岁钱的份上，让他一回。

    如愿以偿牵上明夷的手，玄烨自是欢喜。

    从养心殿到慈宁宫算是顺路，不过明夷想到另一件事，“皇上应该接大阿哥和太子一道去慈宁宫请安吧？”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谁都要去太皇太后的慈宁宫请安，妃嫔们都得一个不落，明夷道：“我自己回去，皇上请便。”

    高兴不过半刻钟，玄烨有一种被人用完就扔的感觉，因此望向明夷，明夷一点没有读懂玄烨眼神中的意思，反而坚持地道：“我们约定过的。”

    “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约定过的事玄烨纵然想忘，明夷能让他忘吗？

    玄烨提醒明夷，有些事能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明夷道：“瞒不过的时候再说，在此之前，皇上不许和人特意提起，否则从今往后你离得我远远的。”

    明夷不是在同玄烨商量，这是她的要求，做不到就请玄烨离她远远的，否则明夷绝不再理他。

    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哄好明夷，要是让明夷因为这一点小事再也不理他，玄烨能干？

    权衡得失，玄烨纵然不觉得他有那么见不得人，架不住明夷不那么认为，要么听明夷的，要么再也别想和明夷偷偷在人后牵小手，选择很容易。

    “好！”玄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字，明夷潇洒地走人，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玄烨幽怨地看着明夷的背影，同时也在考虑一个问题，他怎么就轮落到这个地步了？

    明夷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妃嫔们都在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了，苏茉儿立在太皇太后的身侧瞧见明夷，明夷一灰烟的溜到后头，先回自己的院子。

    苏茉儿的趁人不备的时候退了出去，自去寻明夷，明夷一瞧苏茉儿的样子，连忙地道：“我昨晚喝醉了，陪皇上一道守岁罢了。”

    换而言之，苏茉儿的补汤不用准备，苏茉儿瞪大眼睛，心里直犯嘀咕，玄烨一番用心准备，连酒都备上了，竟然“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没有的话，我进去拜年。”要是以前，明夷是和太皇太后一起出现的，现在妃嫔来到了，明夷这会儿去算了，也没有人敢问明夷去哪儿。

    苏茉儿想叹气，明夷捂住苏茉儿的嘴道：“苏嬷嬷，大年初一不能叹气。”

    操心的命啊，苏茉儿再想叹气，终是无奈。

    成功阻止苏茉儿，明夷抬头挺胸的走进正殿。不意外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明夷眼观鼻，鼻观心，一点感觉都没有。

    “新的一年，祝愿外祖母身体康健，万事遂意。太后福寿安康，长乐无忧。”明夷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笑眯眯地给太皇太后，皇太后拜年，吉祥的话甩出去，太皇太后面上尽是笑意，皇太后连声的道：“好好好。”

    “好，这是你的压岁钱。”太皇太后顺手地拿出一个红包来，塞到明夷的手里，明夷握着太皇太后的红包喜笑颜开，“谢外祖母赏，愿外祖母越来越年轻。”

    太皇太后虽叫明夷哄得开心，却嗔怪地道：“你啊，又在哄人。”

    “外祖母蒙古第一美人岂是浪得虚名。”好话必须要再接再厉，怎么能半途而废。明夷吹起彩虹屁来，把太皇太后哄得嘴都合不拢。皇太后也给明夷拿了一个大红包，明夷照样说着各种各样的好话。

    玄烨带着儿子进来请安的时候，瞧见太皇太后喜上眉梢的样子，欢喜怎么都藏不住。

    玄烨扫过明夷一眼，能哄得太皇太后如此欢喜的人，独她一个。带着儿子规矩地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拜年。

    太皇太后高兴地给他们一人一个红包，期间妃嫔们也不忘给玄烨请安。

    大阿哥胤禔得了红包问道：“阿玛昨晚为何不同我们一起守岁？太子同我寻了皇阿玛许久都没有寻到皇阿玛。”

    此问落下，妃嫔们全都竖起耳朵，可是紫禁城里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皇帝，太皇太后，都清楚怎么回事，一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另一个正主全然当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人家大阿哥问的是自己的阿玛，同她有什么关系？

    “阿玛？”无人接话，胤禔并未因此就放弃，而是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大哥，阿玛肯定是有事。”还是胤礽比较懂爹，接过话为玄烨开脱起来，胤禔执着的看着玄烨道：“那是什么事？”

    你一个当儿子的非要那么执着的要一个理由是为什么呢？

    明夷都想问问眼前的胤禔，玄烨明白是避不过了，因此道：“胤禔，之前朕让你背的书都背好了？”

    可以翻译为，老子交代你的事你都没有做好，敢管你老子的事？

    胤禔是立刻怂了，缩着脖子道：“还没有。”

    “没有就回去好好背。”胤禔长胤礽两岁，开始启蒙了啊，玄烨的儿子虽然到现在为止保住的只有胤禔和胤礽两个，对他们亦是严格，真可谓严父。

    胤禔对玄烨自然是畏惧的，听到玄烨提起功课，没有做好的人更是心虚。

    “你这孩子真是的，功课都没做好，不像样。”关键时候，惠嫔出面拉过胤禔，胤禔这没点眼力劲的，太气人了。自己生的孩子，只能自己出面收拾残局。

    “皇上，臣妾回去一定好好的督促胤禔将功课做好。”惠嫔斥责胤禔一句，同时也同玄烨赔不是。

    玄烨淡淡地应一声，此话题掀过。

    不过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一个疑问，昨天晚上玄烨到底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连问都不许人问？

    瞄到太皇太后严肃的一张脸，还有旁边的玄烨并不愿意提及此事的态度，再怎么好奇也不敢随意打听。

    新年的第一天早上就这样无声无息在各有心思的情况下过去，明夷脑袋痛着，宿醉什么的太痛苦。

    拜年完毕之后，宿醉脑门痛的明夷蔫头耷脑的，太皇太后也知道明夷昨晚酒喝的太多，吩咐厨房给明夷准备醒酒汤，让明夷喝完去睡。明夷眼睛发亮的同太皇太后道谢，干脆利落的回去就睡。

    除了一个明夷得太皇太后心疼，许她新年的第一天回去补觉，纵是新年，作为皇帝玄烨依然坚持御门听政，太皇太后身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也得应付内外命妇进宫参拜。

    总的来说皇宫里的人，皇帝辛苦，女人有身份的同样有她们的辛苦，没有身份的人也有她们的难处。

    “福晋，格格在休息。”所以要说宫里最自在最清闲的莫过于明夷。总是有人见不得明夷的自在。

    明夷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怎么，我想见明夷格格都不行？”喧哗的声音越来越大，明夷纳闷是什么人到她的门口吵闹不休。

    吵吵半天都不得安宁，被扰了清梦的明夷没办法，起身走出去打开房门，明夷连眼睛都没睁开地问到，“吵什么吵？”

    “格格。”看到明夷出来，守在门口的七巧和玲珑连忙和明夷见礼，明夷应一声，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瞧到门口站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磕睡虫全跑了。

    “想见明夷格格一回，真是不容易。”门口的人声音很轻的和明夷说话，明夷连忙开口道：“恭亲王福晋。”

    眼前的这位正是常宁的福晋纳喇氏，身怀六甲，临盆在即的人，明夷未曾料到竟然会被她堵到门口。

    “我和王爷成婚至今，还是第一次和明夷格格站得那么近，我前来，明夷格格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谁也没有想到，纳喇氏竟然来此问起明夷，更想进去和明夷坐下说说话，明夷却是一点都不想。

    “多有不便。”明夷直截了当的拒绝，希望眼前的人可以离得她远远的。

    客客气气前来的纳喇氏，怎么也料不到明夷会半点情面都不留的拒绝得如此理所当然。

    “去请恭亲王过来。”明夷拒绝了人，更是吩咐人去请常宁过来，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让苏嬷嬷来。”

    这是明夷的院子，小时候小，可以表兄妹一起玩闹，出入各自的房间都不需要避讳，现在他们都长大成人，常宁更已成婚，怎么看，都不应该随便请常宁进她的院子，她是不拘小节，也是问心无愧，眼前的纳喇氏怕是不曾这么想的。

    麻烦，该避的就要避。要守的礼也得守。

    纳喇氏在听到明夷要请常宁来时，猛然地抬眼看向明夷，似乎在审视明夷，等明夷改口说到苏嬷嬷时，神色立刻又变了。

    “不必了。”纳喇氏一看百尺要去请苏茉儿过来，先一步喊住，明夷拿眼看向她，等着她说话。

    纳喇氏道：“既然明夷格格不想请我进去，我走便是。”

    以为纳喇氏想来闹事，没想到明夷几句话就能把人打发，明夷暗松一口气。

    “之前我一直以为，明夷格格既不想嫁给王爷，却又勾着王爷，怕是一个心思极深的人，今日一见，一切都是王爷一厢情愿罢了。”纳喇氏突然幽幽地说起，明夷这样算是咋的回事？纳喇氏来找她到底是干嘛的？

    “扑哧。”纳喇氏注意到明夷呆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不知为何而笑了，明夷更是不解。瞧纳喇氏挺着大肚子冒着雪天的来到她的院子，正常人都觉得纳喇氏是来找事的。

    明夷问心无愧，常宁的心思她是一直都知道，那又如何，她又不喜欢常宁，从来同常宁也没有任何的暧昧。

    表兄妹什么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纵无私情，也有亲情，总不能让她为了所谓的避嫌，见着常宁掉头就跑吧，那成什么了？

    常宁对她的心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常宁娶福晋的时候，为了不给人添堵，顾忌未来恭亲王福晋的心情，他们成亲时的大礼，她都是和玄烨挂名一起送的，为的就是减少自己在常宁王府内的存在感。

    对于常宁的福晋纳喇氏，私底下明夷并无亲近，一直都是点头之交。明夷待哪个不是这样，同常宁的福晋如此，实属正常。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闲言碎语，明夷完全可以想到她和常宁的关系被人传成什么样，纳喇氏早晚会听见，这两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明夷以为纳喇氏应该过去这个坎了吧。

    没想到大年初一的叫人堵上门来，尤其纳喇氏挺着一个大肚子，把明夷惊得不轻，第一反应就是请人赶紧把人带走，她一点都不想和纳喇氏有任何的往来。

    原以为送人不易，结果人家一听明夷不欢喜，马上表示她这就走，配合得让明夷意外之余，亦是暗松一口气。

    纳喇氏一笑，明夷顿了半响，最后认真地看着纳喇氏，很是严肃。

    笑完的纳喇氏在看到明夷严肃的脸时，微微一笑地道：“明夷格格让我很意外，现在也让我松了一口气。”

    意外的原因纳喇氏说过了，松一口气，大抵也和意外的原因一样。

    一个女人，像纳喇氏这样的女人，丈夫儿子是她的全部，丈夫的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女人，对于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容忍的事。

    女人，很多时候不会觉得男人心里有另一个女人是男人的问题，更多会觉得是那不要脸的女人勾走她们丈夫的心，然后想尽办法的去对付那一个女人。

    纳喇氏不知忍了多少，等了多久，到了今天才来寻明夷的吧。

    “哦。”明夷十分冷淡地应一声，对她来说，纳喇氏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一个人问心无愧，不怕谁来找她麻烦。

    从一开始，明夷在看到纳喇氏时是惊讶了一会儿，随后又恢复平静，一直都沉着地应对着纳喇氏的目光，坦然真挚。

    以前的时候就知道明夷在宫中得宠，也从无明夷不好的话传出，不过明夷不喜欢同贵女亲近，只同玄烨他们兄弟交好，也叫不少人诟病。

    背地里的闲言碎语从来不少，嫁给常宁之后听得就更多了，尤其常宁并不避讳在她的面前提起明夷，也让纳喇氏对明夷关注更多。

    “失礼了。”纳喇氏弄清楚明夷并非勾着常宁的女人，纵然心中依然带着不甘，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常宁的心在明夷的身上，并不是明夷特意促成的，要得到常宁的心，应当想想别的办法。

    “哈啾。”明夷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喷嚏，啊，起床得太急，只着了里衣，吹了半天冷风，可不就狂打喷嚏。

    明夷赶紧挥手道：“没事好走不送。”

    转头就回去要穿衣裳，也不管纳喇氏走没走。

    “格格。”听到明夷打喷嚏，把一群人都吓得不轻，连忙进屋忙着伺候明夷。

    纳喇氏瞧了半响，她本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之前不应该，现在更不应该，自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明夷赶紧的回屋穿上衣裳，却还是止不住的打喷嚏，可把七巧她们吓得不轻，“格格是不是着凉了？让丹心嬷嬷来给你看看。”

    摸摸头，明夷想了想道：“算了吧，大过年的吃药多不好，打几个喷嚏而已，不见得真感冒了。”

    自问体质不错，应该不至于吹点冷风就感冒吧。

    “恭亲王福晋走了吗？”明夷穿着衣裳，探头看向前方，不过就是想问问外面纳喇氏走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