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小老二不像老大老成持重,一听说是抓田鼠, 已经跃跃欲试,忘记当初害怕得疯狗病那会儿,赵曼还特地叮嘱过他少跟野生动物打交道的事情了。 “好啊,就去抓田鼠,可我是第一次抓,我不会。”小老二倒是挺坦白的。 这田有利虽然爱跟二娃抬杠,倒也不是坏心眼的孩子,还有板有眼的跟他说要如何如何去抓。 “田里面有老鼠洞,咱们用棍子捅,要是松松的里面八成就有田鼠,然后就在洞上面挖,如果洞太深就要灌水,田鼠都怕水,会往外面跑,等他们出来,猛的扑过去按上就是了。”田有利拍拍二娃的肩。 小老师有板有眼的教,学生也就像模像样的学。 还别说,新区的孩子们多,能玩的一起的就有好几拨,孩子们也会分帮结派,以前二娃不跟田有利一起玩的时候,就最最最不喜欢他,现在一说起来抓田鼠,两人就跟失散了几百年的兄弟似的。 “会咬人不?”二娃有些担心。 “也会咬人,不过咱们小心点就好了” 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娱乐的童年,不都 是这样,从树上沾知了,下地抓田鼠,南方地区还有些孩子会下河套鱼抓黄鳝泥鳅解馋。 二娃以前就跟人抓过田鸡。 “我知道了,是跟抓田鸡那样的。” “大概就是那样吧。”其实田有利没有见过田鸡,但是他不想显得自己比二娃无知。 于是一群孩子,跑到地里去抓田鸡。 相比跟三妮子那群女孩子一起没事玩过家家一样的游戏,还是在地里奔跑,更适合男孩子们玩,不到一会儿本来水火不容的田有利跟二娃就结成了生死之交,至于三妮子哪里凉快哪里去。 田有利这孩子性子野得很,从抓田鼠,到打兔子,沾知了,就没有他没干过的。 而二娃呢,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就没少下池塘摸螺丝,抓鱼,两人聊着聊着一拍即合,差点跪下来互相磕头桃园三结义了。 “田有利,你没有见过螺丝吧,我们南方的池塘里面好多螺丝,还有小龙虾,到了夏天我就跳到池塘里摸螺丝,一天能摸好几斤。”二娃一边比划,一边夸张的说。 田有利总算是承认自己有些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了,比如二娃说的小龙虾跟螺丝:“每天都摸,那不是一池塘的螺丝很快就摸完了。” 他瞅着这么小的东西,一盘得好多个呢,这一天摸出来一盘,不是很快就摸完了? 偏着小脑袋,二娃得意洋洋的说:“咋会呢,一个螺丝能生出来几百个螺丝,而且很快就长大了可以吃了,那螺丝的味道才是美味啊,我们那里夏天到处是人摸,还有小龙虾,水煮一下就能吃,池塘里面也好多这个,钳子还会夹人呢,还有螃蟹螃蟹,山上的小溪的石头下面到处是螃蟹。” 南方的物产跟北方完全不一样,偶尔是能整点小鱼小虾小螃蟹什么的弄上一盘子。 当然,在二娃的渲染下,所有的孩子都以为南方人是顿顿可以吃螃蟹和吃螺丝的,四舍五入就是顿顿都有肉吃了。 这简直是神仙生活,军区的生活都没有这么美吧。 除了田有利,其他的孩子们也都被二娃夸张的说话给吸引了。 大概很多年以后,韩千生才知道今天晚上这一通牛皮吹得很多孩子下定决心,长大以后一定要去到南方生活。 也是这一个晚上,改变了很多孩子们的梦想。 去南方,赚钱,吃肉! 多年以后这群孩子中间的某一个想起来这天晚上听到的这番言论,还是感慨当年太年轻啊。 农场长大的孩子们个个都虎的很,加上现在人家里孩子多,谁也不把孩子当回事儿,就养成了格外皮实和自生自灭的本事。 首先是观摩了一下田有利徒手抓,先用各种办法把田鼠从洞里面弄出来,只见一只飞奔着的东西刚从洞里面跑出来,就被早就守在洞口的田有利猛的一下扑住,然后抓在了手上。 田鼠滋滋滋的叫唤了几声,就被孩子们关在笼子里。 “我来我来我来试试。”二娃已经是迫不及待要亲自去抓了,找到了一个洞穴以后,也挤上前去,这次就没有上次那么运气好,这洞打得深,就要用水灌。 “等我去打水。”其中一个孩子站出来,拎着个小水桶准备去打水。 二娃也跃跃欲试跟着一起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孩子灰溜溜的回来了,二娃还淋了个湿透透的。 要不是熟水性的二娃拉了那孩子一把掉进了水里,刚才那孩子准淹没了。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凉,这要是放在白天掉河里都冷的不行,晚上河水更是有些刺骨,寒风中二娃冻的有些哆嗦,刚才回来的时候嘴唇都是乌青的。 “幸好有韩千生呢。”刚才去打水的孩子名叫王大强,也是农场里面的孩子,是田有利的表弟,两人关系最好。 “韩千生,今天天气晚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吧。”田有利感慨了一番:“今天多亏有你。” 这田有利是农场这帮孩子的头,他一说多亏了韩千生的话,其他的孩子也带着崇拜的神情看着二娃。 二娃本来就是个嘚瑟的性子,刚才掉进水里多冷啊,要不是咬紧了牙关,差点就要哭出声来,但见到小伙伴们了肯定的眼神,顿时就觉得不冷了。 不过身上这样吹着,今天肯定也抓不成田鼠了。 田有利是个很讲义气的人:“要不今天的比试就不算数,咱们都是好兄弟,下次再出来玩。” 王大强也说:“是啊,韩千生你快点回去吧。” 月色还高着呢,这帮孩子没有那么快玩 好,毕竟月圆天亮的黑夜就那么几个,只有天亮堂的晚上,家长们才会让孩子们跑出来撒野。 身上弄得湿透了,回到家的时候二娃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事儿他也不敢跟妈妈讲,灰溜溜的钻回房间里面找衣服,心说洗个热水澡捂一捂就睡下了。 长大一点以后,二娃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跟大娃跟连体婴的小伙子了。 “二娃,你回来了?”黑暗中大娃突然冒出来一句,把刚刚神神鬼鬼钻进房间里面来的二娃给吓了一大跳。 三娃也没有睡着,从床上爬起来,拉开了电灯,惊讶的看着二娃。 ——从头到脚都是湿哒哒的。 大娃皱了皱眉头:“你干啥去了?” 二娃哆嗦着翻到自己的衣服:“求你别跟咱妈说。” 妈妈说过不能晚上出门,也不能靠近那条河的。 妈妈还说南方每年淹死不少小孩,都是会游泳的孩子。 赵曼是最最不喜欢这些孩子们去河边的,管的极严,要是让她发现孩子们去到了河边玩耍,回来,没准会挨棍子。 大娃看着二娃浑身上下都在哆嗦,也不多言,赶紧爬起来给他倒热水让他泡个澡,心说这二愣子果然是一不留神就会钻出去跟农场的那帮孩子们一起玩耍。 因为部队大院的孩子们,都不会晚上野到河边去,只有农场的孩子们更野一些,哪里都敢去,要是给他们一人发一把刀,都能去草原上打狼。 当哥哥的就是要操心一点呗,大娃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怨言,帮忙给二娃端热水,二娃自己已经拎着脚盆过来了,三娃抱着衣裳,哒哒哒的跟在哥哥们的后面,二娃脱下来湿哒哒的衣服,泡进去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想到刚才没有逮到手的田鼠。 真是太好玩了,这种乐趣怎么可以不分享给大娃,他眯着眼睛享受着热水澡,缓过劲来了以后,用一种近乎夸张的口吻跟大娃说:“你知不知道,田里真的有田鼠,田有利说很好吃。” 大娃轻嗤一声:“田有利也姓田,田鼠也姓田,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不吃一家人,妈妈说他们农场的孩子也不上学,野得很,以后不要跟他们玩。” 部队大院的孩子们,在 农场农工的孩子们面前,多少有些优越感。 大娃倒不是这样,他不喜欢不爱读书的孩子,每次二娃在哥哥面前提起自己要当大卡车司机或者冰棍厂的职工的时候,都会遭到哥哥的鄙视。 二娃浑不在意的翻了个白眼儿,把刚才想的那些什么打虎还是要亲兄弟的念头给藏了起来,心说大娃还真是无情啊。 他也是个孩子,他就不能不板着个老人脸吗? 目光投向抱着衣裳站在旁边,跟个小跟屁虫一样的三娃身上,捏着三娃的小脸蛋夸道:“还是咱们小老三最乖,安安静静的不啰嗦,哥哥最最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三娃到现在还不能说完整的话,可不妨碍他是这三个孩子里面智商最高的孩子啊。 小小豆丁一样的孩子,大眼睛咕噜噜,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你,真是看着连人的老心脏都快要萌化了。 别说赵曼喜欢捏这孩子的脸,稀罕这孩子,小老二也很喜欢咱们的小老三呢。 二娃站起来,在三娃的小脸蛋上面亲一口:“要是老大跟妈妈告状,我最喜欢的三娃能不能给哥哥作证,说我没有出去呢?” 果然,在这里等着三娃呢。 嘿,二哥每次都这样说,完了以后还是跟大哥是最好的朋友。 二哥是个大骗子。 三娃最聪明了,受不了二哥总是骗他,把衣服往旁边的椅子上一丢,转身就投奔大哥去了。 他才不要骗妈妈,因为骗妈妈的孩子一定不是好孩子。 见三娃生气了,二娃独自在风中凌乱。 要是让妈妈知道他出去跟农场的那帮孩子一起去抓田鼠,还掉进了河里,打一顿都算好的,弄不好还会禁止他吃糖一周或者半个月的。 现在家里富裕了,赵曼每天都给孩子们吃点小零嘴儿,有时候是几块饼干,有时候是奶糖。 这么大的孩子最好奇,她以前见过邻居家这么大的孩子,都多大的孩子了,有时候看着别人吃零食,羡慕的流哈喇子。 赵曼养孩子可以说是整个部队大院里面最豪气的,饼干奶糖根本没断过,孩子们也被她养的很大气。 有的孩子刚开始还奚落三个孩子是后娘养的,现在后娘养的简直成为家属区的褒义词了。 三娃气呼呼 的找到了大娃,见大娃已经钻进被窝里头睡觉了,他也钻进哥哥的被窝里头。 新打的架子床,三个孩子睡着也挤吧挤吧的,但是考虑到以后结婚了两个大人始终会一炕滚,另外一个炕就可以给三个孩子睡,三米宽的炕上面有足够宽可以折腾,便没有重新砌炕,而是给孩子们打了个架子床。 三娃长大了一点,也知道跟妈妈睡一个被窝羞羞,自己主动跟两个哥哥一起睡去了。 大娃没有睡着,想到刚才二娃湿淋淋的回来就后怕,他是真的很生气,这么黑的天,二愣子心里从不害怕,总喜欢往外面跑,他以前在南方生活的时候是见过有人淹死在河里的,跟妈妈说的一样,淹死的人一般还都是水性极好的。 从那会儿开始,大娃就不让二娃自己去河里泅水,可不管怎么说都吓唬不到皮的不要的二愣子。 两个孩子因此经常斗嘴生气来着。 “三娃,你长大以后要听哥哥的话,不要去河边玩,知道不?”大娃抱着弟弟。 三娃在哥哥的脖颈处蹭了蹭,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娃,你答应哥哥一声可以不?”大娃抱着弟弟,再一次低低的说话,声音略有些低沉:“哥哥知道你能说话的,对不对?” 这一回三娃没有点头,没有摇头,而是抱着哥哥的脖子,再也没有出声。 渐渐的呼吸均匀了起来。 三娃刚睡着,二娃就摸黑走了进来。 为了消灭罪证,二娃是连衣裳都洗干净,晾好了才钻床上,说实话到现在还冻得直哆嗦呢。 上了床,他也忙不迭的往被窝里面钻,却不料遭到了大娃的嫌弃,一脚踹他到了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