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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仪照料皇子不利,致二皇子夭折,大皇子残疾,着降为贵嫔。”冷枭言语气淡淡道:“海州气候温润,等大皇子痊愈,就直接去海临郡就藩吧。” 他是缺少子嗣,可一个残疾的儿子放在跟前却比死了更打脸。之前一年里冷墨清的懦弱鲁莽无能早就磨灭了冷枭言对他的所有亲情眷顾,于这位陛下看来,给他一方之地作为供养,已经是对这孩子最好的结局。 长子被废,次子夭折,三子病弱,若是后宫不能再有新生儿降世,第四子冷乐康已经坐稳了储君之位。实则冷枭言也在考虑这个,索性与敬砚姝商量:“要不然等明年乐康满了周岁,就将他封为太子,你接到坤和宫里培养教导?” 敬砚姝皱眉:“封太子是关乎社稷的大事,好歹等孩子长大些立住了再说吧,谁知道往后他是个聪明的还是笨拙的,勤勉的还是昏聩的?你正是春秋鼎盛,很该多看几年再做决定。” 她半开玩笑道:“再者说,最迟明年,你前朝的大臣就该逼着你选秀了吧。与其这会儿立太子,还不如用太子之位吊着那些世家勋贵,让他们把好女儿与好资源都奉上,也算给他们个念想。” 中宫无子,拥立皇子便和后世炒股一样,不确定性越高,皇帝陛下操作的空间才越大。这道理冷枭言当然知道,可前提是他当真还能挺过十来年,以及当真可以再生出孩子来。 这段时间他渐渐好转,却也背着敬砚姝悄悄盘问过闵院正。老院正一边在心里狂赞皇后娘娘对陛下的了解之深,一边按照早就想好的答案给陛下交了底。皇帝看似一日好过一日,心肺和颅内的病灶却无法彻底治愈,往后不得轻易动气,不可劳累,受不得闷热也挨不得寒湿,否则一个不好,轻则四肢麻木偏瘫,重则脑梗心梗,分分钟猝死也不无可能。 他寒着脸问闵院正可否将此事告知皇后,老太医摆出一张忠臣脸连连摇头:“陛下的身体状况乃是机密所在,老臣只告诉娘娘,您痊愈后会比出花前虚弱些,具体却是说不得的。” 看着他一张正气俨然的老脸,冷枭言选择了相信,毕竟敬砚姝的日常反应也确实不像是知道他命不久矣的样子。且不知为何,他更不愿意将这些狼狈无奈说与她听,宁愿在她心中,他始终是可以撑起一片天地的人。 所以面对她这样的打趣,冷枭言也只能笑笑略过这个话题,却仍是道:“容妃年纪小,你多看顾四皇子些,最好还是让乐康搬到坤和宫来,反正容妃也常往你那里去,一样能照看儿子。” 敬砚姝难得的坚持:“没有谁能比亲妈对孩子更负责,容妃已经做的够好了,我可不忍心将他们母子拆散。” 这般分歧从云浅杉生下二皇子起就存在,冷枭言也不意外,只能日后慢慢劝导。实则他怕的不过是万一他走的太快,陈氏一门挟幼弟而掠夺权势,到时候敬砚姝与张靖亭投鼠忌器,怕是他打下的天下得为他人做嫁衣。 历朝历代对外戚都是重视又提防的。陈氏可以在朝堂上加砝码,但后宫一定不能被容妃把持。冷枭言暗中打算,等过几日干脆直接与陈太尉约谈,那个老狐狸一定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且以他的识趣和知进退,肯定会想办法劝容妃自己主动将皇子的抚养权让出来。 他定然想不到敬砚姝转头就给他拆台——皇后娘娘回到坤和宫就以对弈的借口召见了容妃,一边闲闲落子,一边将陛下的打算说与她听。 陈蕴玉再怎么心机小白花,对自己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到半岁大的儿子肯定是不舍的。只这一回,敬砚姝却没法帮她:“陛下的考量你应想的明白,他要的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是继承他的血脉与基业,而不是成为世家篡权的提线木偶。总归陈氏与你只能留一样给四皇子,你觉得你们家会怎么选择?” 容妃眼中有浅浅泪光,嘴角却是讽刺的扬起:“我爹爹——说不得能劝我称病静养,或干脆劝我去死呢。” 且这死都得死的心甘情愿,才能让皇后无后顾之忧的领养四皇子,将四皇子彻底定实在储君之位。敬砚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嗤笑道:“男人。呵。” 这些男人,说是为了家族繁茂,为了血脉繁衍,其实不就是本能的掠夺与自私么?将女人当做可有可无的玩物,或是为了延续后代的生育工具,无论曾经给与多少温情,在他们的所谓“大局”面前,全部都可以弃如敝履。 陈蕴玉心中再多不甘,对着皇后仍是真心诚意的感激的:“您能想着先提醒妾一句,已经是对妾的关照了。此事非是妾与您可以做的了主的,既是反抗不了,不如妾自己痛快点儿顺应,也好来日方长不是?” 最后几个字说的又轻又快,敬砚姝却是听懂了。若是陈蕴玉表现出抗拒,说不定陈家或是皇帝为了稳妥起见,暗中施展手段送她先走一步也是有的。不如她继续当个痴白无脑的皇后狗腿,让陛下与朝臣放心了,才好图谋往后的母子相逢。 敬砚姝仍有一丝担心,索性直言不讳的告知:“你也知我的个性,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大可以明白与我说,可要是有朝一日,你将这夺子之仇记在我头上——” 陈蕴玉直接跪下了:“自妾入宫时起,娘娘对妾的教诲,妾谨记于心时刻不敢忘怀。若无娘娘栽培庇佑,妾别说生下皇子,便是能否活到今时今日都是未知。妾若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恩将仇报,必将遭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