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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和莫德爬到可俯视海面的制高点时,还不到3点钟。观察员们聚集在这儿观看一年一度的节目的开场项目。 这是克莱尔来到三海妖以来所见到的最大最嘈杂的人群。100或许接近200人,人头攒动,就像法国国庆日早晨的爱丽舍广场一样拥挤,沿着直落水面的峭壁的弧形边缘的地方安顿下来。美国组的成员几乎全部在场,紧靠着鲍迪头人和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盘腿坐在岩顶的最突出的最佳观察位置上。 在从村子向这走的短短的路程中,克莱尔对要去的地方和沿途的风光都不在意,只是专心于脑海里的电影。电影在脑海里向后倒着,映出她和马克的生活。他昨晚的麻木,甚至说是粗野的行为,是如此无情无义,甚至更糟,是如此明目张胆地仇恨和厌弃;以及今天早晨他可恶地躲开她,避开向她说句和好的道歉话或作点解释。这些镜头又把她引入了过去。在她头脑的放映室里,她看到的什么使她害怕。因为,过去的一年,尤其是过去的几个月并不令人满意,不知何故,她始终记住了前年,结婚的头一年,以及此前互相追求的时期,那曾经是美好的至少不那么乏味,并且她始终坚信,能实现一次就能再次实现。这一直是她的希望。 她在莫德后面走着,电影还在往后放着,脑际的映像并没有由于时光太久而被修饰,仍然像刚刚拍摄的画面一样清晰和生动。她心里想,或许目前的事情将使过去的影像黯然失色。可是,接着她又不那么肯定。她的婚后生活被日常生活的不称心搞得同目前一样糟,所以没有什么新鲜的或好看的镜头。即使在拉古纳的蜜月之夜的画面也是如此。就在他们两人的肉体第一次结合之后,他哭了,无缘无故地哭了。她当时以为是美好和温柔的情感的反应,于是便抱住他,抚慰着他,直到他像个孩子一样在她的怀抱中睡着。可现在,现在,重放过去的情景,没了浪漫,一点也没有了,只有厌恶、怀疑和某种丑陋的全部含义。 然而,在克莱尔到达目的地,进入看台的吵闹声中时,电影没了图像。她满眼满脑子是眼前的活动和表演,没了马克,她从痛苦中解脱了出来。她同哈里特布丽丝卡和雷切尔德京打招呼,向丽莎哈克费尔德和奥维尔彭斯挥挥手。 当萨姆拿着一架16毫米电影摄影机走过来时,克莱尔也向他说了声哈啰。他看了看她,然而没有看到她,粗鲁地忽略了她,他的容貌奇怪地扭曲着,好像得了某种局部麻痹症。他不像这些周以来她所认识的那个文雅的植物学家和业余摄影家。她茫然不解,放眼寻找爱丝苔尔和玛丽卡普维茨,但她们已无影无踪了。 莫德从鲍迪身边走过来,克莱尔对她说,萨姆卡普维茨怎么啦? 什么意思? 我跟他打招呼时他理都不理。瞧他在那边推来搡去的样子,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莫德否认这一点。没有问题,萨姆从不闹脾气,他在忙着,他将拍下整个游泳比赛,而且他在干事情时总是对别的东西心不在焉。 克莱尔没接受这个解释,知道它产生于莫德在对人的感知上往往存在的盲点。随后,克莱尔好像要证实自己的怀疑,注视着萨姆,他的粗鲁仍在继续着,她知道自己是对的。闹,闹脾气。但,她问自己,为什么不闹?那是一种民主特权;每个人在上帝那儿、在国家中、在弗洛伊德那儿都拥有的不可转让的权力;有发脾气的特权。她自己的脾气不也是不好吗?去它的什么权力,起码应把她正在遵奉当地礼仪习俗的作法除外。 到这儿来,克莱尔,她听到莫德叫她。不是很壮观吗? 莫德站在悬崖的边缘;像威武的科特兹一双雄鹰的眼睛;一只胳膊伸向太平洋。克莱尔走到她跟前,向远处望去。下半晌的景象,灼热的黄色阳光被平静的、柔软地毯般的海水吸收,变得柔和而且呈绿色,有些可怕。她的眼睛从浩瀚无垠的大海游弋到脚下。她站在一块马蹄铁形陆地的突出的中心上,这块马蹄铁就扣在海洋中,在其怀抱里形成一个封闭的水池,就在她下面。显然,这个水池被用作比赛场地了。在她右面,海水同一个陡峭的岩石斜坡相接,其锯齿形的石脊看上去极像一架天然石梯。越过石梯,可以看到同海妖岛主岛相连的两个无人居住的小环礁岛中的一个。克莱尔猜想,如果沿这个小岛和海岸中间向前行驶,走到主岛的尽头,就会到达拉斯马森船长停放飞机的那个远远的沙滩上。 克莱尔侧对着下面包围水池的峭壁,这绝对是垂直于水面。她的眼睛沿着峭壁移动,在顶端她看到了竞赛选手们挤在上面。他们大约在100码开外,虽不十分真切,但清楚得使她立刻就认出了丈夫的伟岸身影。这很好分辨,因为只有他一人是粉白色,遍身长毛,穿着海军蓝游裤,同他周围的二十几个海妖岛男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是浅黑色和深棕色,身上没有毛,带着囊袋。看到丈夫这个样了,参加一项运动竞赛,她想到的不是与她相关的观察者身份,而是第二次孩童时代。无名火像烧心一样又一次在胸中燃起,痛楚的感觉破坏了景色的美丽。克莱尔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