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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尔明白,是她混喝的两种饮料让她的脑袋像风筝一样飞离餐桌。首先,是精心安排的卡瓦酒制作和敬酒仪式。绿色的卡瓦,就是辣椒根,盛在一个大大的容器里端到了头人面前。一声令下,5个年轻男子,牙齿外露,光着膀子,走了过来,跪在容器周围,迅速地挥舞着剔骨刀将卡瓦皮去掉,把根切成小片。然后,和着音乐,每人取一些卡瓦片放进嘴里,用力咀嚼,将嚼好的泥团放进一只泥碗里。随后,又在碗里加入水,有人将其混合搅匀,最后,经过一个木槿皮纤维制成的过滤器,绿色的液体便被挤压出来,这些牛奶般的卡瓦酒盛在经过修饰的椰杯中摆到每个人面前。 克莱尔发现这种酒很好下咽,并且感到十分温和。她曾听过考特尼解释,卡瓦不是一种发酵酿制的酒,不会醉人。还不如说它是一种药剂,一种温和的麻醉剂,总能刺激和兴奋感官,而并不影响头脑,但常常使四肢麻木。喝完卡瓦酒以后,克莱尔又被待之以一种发酵酿成的酒;棕榈汁,坐在她旁边的莫尔图利过去给它起了这么个名;一种用棕榈树液酿制的酒精饮料,有着威士忌或杜松子酒那种冲劲。这种棕榈汁喝了不少,对克莱尔产生了卡瓦酒所没有的影响;对她的头、她的视力、她的听力及她的平衡力都影响很大。对克莱尔,这种效果混和在一起,同掺有麻醉剂的鸡尾酒一样。她的感官在争抢着,互相分离,有的高高在上,有的渐渐下降,而她感到漠然,兴奋,舒心欢快。她的所有感觉力都被升高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焦点;例如她无法弄清准确时间;但她保留了一线聚焦力,就像一个小孔还没有全部被关闭,于是她可以看到、听到、闻到、感觉是少了,但她所感受的似乎更尖锐、更深刻、更真实。 克莱尔再一次试图将自己置于晚上的时间中,想把刚刚遇到的一系列事情梳理一下。这也是困难的,但却取得某些成功。天黑时,考特尼穿着一件白色翻领运动衫,白帆布裤和白网球鞋,在莫德的陪同下来叫他们,叫马克和她自己。马克穿着蓝衬衫,打着领带,下身穿海军宽松裤,她则穿着她最喜欢的无袖低胸黄色山东绸连衣裙,佩带一颗镶嵌在14开白金里的小宝石项坠,是结婚一周年时马克送给她的。他们一起走过场地,树枝火把照路,沿着小溪和一溜从居民房里透出来的燃烧着的蜡烛果的光壳,走了不远,就进入头人的大草房。主人已等在那儿,然后是考特尼的正式介绍,接着是全体就座。头人入场,每报一个人名字,头人的头就向他低一低。 先是惊奇,接着又不感到惊奇,因为考特尼早先已经解释过了。这两位土人,头人和他的儿子莫尔图利,没有穿囊袋,而是穿着围在腰间的短裙,随从们也是如此打扮。在这里,女人不露胸,不穿草裙,而是用鲜艳的塔帕布缠绕在胸际和腰间,尽管肩膀、肚脐、腿、脚都裸露着。接着是头人和他儿子的讲话,然后是音乐。卡瓦酒的敬酒方式不同于她在书上读到的,男女都敬,作为宴会的一部分。然后是棕榈汁,接下来是无数的菜肴,从满是烧热了的石头的地炉里取出烤猪,还有其它,轮番上来的奇异食物。然后,用手抓着吃,用一片树叶擦手指,不停地谈话,主要是头人和莫德交谈,有时是考特尼,有时是马克,妇女们沉默不语,莫尔图利拘谨但友好、快乐。现在,又上菜了,是椰酱波依。 克莱尔断定现在肯定到10点半了。 慢慢地,她的脖颈收缩了,她的脑袋下降了,固定下来,她挤了挤眼睛,清醒了并看了看桌子四周。他们在吃东西,吃的很投入,津津有味。在桌子顶端,她的右边,头人鲍迪赖特高坐在他那可笑的椅子上,一个跪着的女孩子在喂他。在蜡烛果摇曳的光亮照耀下,他那满是皱纹的羊皮纸似的皮肤比屋里其他人都黑。他的脸瘦骨嶙嶙,眼睛深陷,面颊干瘪,几乎没了牙齿。还有,剪短的头发灰白色,机警的眼睛和白色浓眉毛,经过编辑但还精确的很不自然的英语,时而古典,大多用口语,他的重要性;围绕着他的人们奔忙和俯首贴耳;赋予他任何一位君主、一位印地安统治者、一位英国董事长、一位希腊亿万富翁所拥有的威严。她判断他有六十七、八岁,并且判断他的仁慈的外表掩盖着灵巧和严厉。 他的左边坐着莫德海登,然后是马克,她自己。在她旁边,在她这一面桌子的最边上,坐着继承人莫尔图利。见到他的面时,克莱尔记起了伊斯特岱的描述:黑黑的波浪头发,宽脸盘上有着斜视的眼睛,厚嘴唇和黄褐色的面色,有力的、肌肉发达的臀部,身材修长。伊斯特岱说:大约30岁,6英尺高。自从见到莫尔图利以来,克莱尔想修正一下她脑海里的图像,没有任何一点细节可以修正,只是不那么瘦,比她预料的要墩实一些。然而,他的表现不同于她所想象的那样,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了。她在脑海里将他归为强壮和沉默寡言一类,应当是这个类型。令她吃惊的是,他既不强壮也不寡言。尽管肌肉发达,但他不像她所见到的任何一名运动员。因为他的皮肤没有长毛,没有脂肪或皱纹,使他的形体有一种自然的光滑、优雅和美丽。至于说强壮和寡言的沉默伙伴,她从他的偶而言谈中,总而言之从他对别人的谈话的反应中,探测到有趣的外向性格的气氛。她猜想,如果他父亲不在场,并且去掉宴会的庄严,他可能是个傻乎乎的趣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