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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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良心不费痛吗? 想想看有时候知道的不那么多也许真是好事——至少在幻视面不改色说出只能陪着一起想想冰淇淋有多好吃以后,她因为听不懂, 还是期盼而雀跃的, 舔舔嘴巴, 已经做好了吃一口凉凉的甜的心理准备。 熊宝宝喜欢得就差在冰淇淋柜面前打个滚儿。 她甚至也不吃手指, 两只小手乖乖地放在膝盖上, 专心致志蹲着, 等待身旁这个大人拿出冰淇淋喂。 这副模样即便平时吃饭吃得开心也少见。 所以当小团子终于在漫长的等待中意识到冰淇淋不会来时,大眼睛里期待不已的亮晶晶就换成了伤心的亮晶晶。 伤心得很有层次感。 黛茜先是确认心爱的冰淇淋真的插翅而飞,眼睛一眨, 眼眶湿润起来。 她倒还没有哭,环顾四周,扶着冰箱颤巍巍站起,开始思念不在身边的老父亲, 小声地叫一句“妈姆”,才啪嗒啪嗒掉下一个幼儿生命难以承受之痛凝结成的大颗泪珠。 “噢。”幻视两只手伸过去,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我……” 他感觉胸腔咚咚咚地跳。 咚咚咚是紧张的节奏, 无计可施,纵使有雄辩的口才,此刻也哑口无言——说什么黛茜都听不懂。 试图背诵冰淇淋成分表来哄孩子失败之后, 超级英雄终于灵光一现, 想起儿童出行车上塞着临行前保姆给的糖果, 拿出一颗, 剥开糖纸在黛茜跟前晃晃,才把这只边呜呜边找托尼的泪包安抚住。 “好了,没事的。” 幻视最终还是手臂僵硬地抱起面团似的小雏菊。 他学在别墅里看见的托尼的手势,轻轻拍黛茜的背,感觉怀里这哭泣刚止还颤抖着抽噎的脆弱生命平静下去,长出一口气。 像打完一场艰苦卓绝的战役。 “对不起。”他道歉道得相当诚恳,低头问抓着自己衣服的团子,“原谅我行吗?” 小熊的衣服毛绒又温暖,布偶一样。 这么一低头,莫名觉得她更小只了些,才一丁点大的孩子,趴在怀里,毫无杀伤力,却轻而易举将人钳制得举双手投降。 甘愿投降。 幻视心里升腾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受。 这感受在黛茜拿着糖果仍旧伤心却愿意还往他怀里缩一缩时,放大成了鼓胀胀的热意。 神奇的幼崽。 这桩乌龙说起来也怨不了幻视。一个不需吃喝、靠光合作用就能活下去的超级英雄,连衣服都能自己变,带钱出门实在多余。 科学的观察与研究进行不下去,囊中羞涩的临时保姆决定还是带着黛茜回别墅。 谢天谢地,一路上没再出什么乱子。 幼儿悲喜如风,说打雷就打雷说下雨就下雨,但情绪转移得也很快,小团子吃了糖果,回家途中看见停留在树上的一只鸟,伸手指一指,就没想哭的**了。 甚至还愿意学舌,跟着幻视“鸟鸟鸟”一路,到家时语库里已经多出个会讲的字。 幻视没走正门,推着车和孩子进了地下车库。 来回两趟太耗费时间,如果主观条件允许,他情愿用飞的。 黛茜刚刚看见自己家房子那会儿就知道回了熟悉的地盘,两只小胳膊老早抬起来,要从关着人的儿童车里出去。 “斯塔克先生该回来了。”幻视计算下时间,慢慢道。 他说不上来开心还是不开心,但肯定如释重负。 这种如释重负使他有些出神,手上动作却没停,抱起黛茜,顺带用公式计算了下她如今的体力值,心道托尼再不回来,等会儿这团绵软的犯困,又该到处找人。 幻视一面想,一面双脚离地,漂浮起来。 漂浮上升过程中,躯体渐渐成了透明无色的。 这是他在改变自身密度,以便实现物理穿透——与生俱来的超能力,他使用得得心应手,甚至完全凭本能在操作。 因而忘了一件事情。 怀里还抱着个什么也不会的小东西。 如果角落里蹲着、默默看完全程的机械手臂会说话,复述起来大概是这么个样子: 幻视带着黛茜飞起来撞地下车库的天花板。 幻视的头穿过了天花板。 幻视的脖子、胸膛、腰都穿过了天花板。 幻视消失了。 黛茜留在天花板。 黛茜掉下来。 还要配个午夜剧场的尖叫,来表现千钧一发的紧张感。 小团子还觉着好玩,身体腾空一瞬间以为在飞,高兴地伸手抓抓空气。 然后呼啦啦地掉了下去。 换任何一个人看,心脏也受不了。 从这样的高度往下摔不是开玩笑,能活活摔没黛茜的一条小命。 坠落不过瞬息间。 幸而在小团子才坠落到一半时,凭空伸来一只手,将她稳稳接在了臂弯里。 幻视像从空气里长出半个身子,悠悠接住黛茜,放到眼前看看,确认没事,才慢慢又长出另一半身体。 他正要落地,余光一扫,忽觉车库里多了个人影,警惕陡生,飞快地转脸望去,随即浑身一僵,嘴唇微张地没了声音。 金红装甲覆身的钢铁侠站在那儿,褐发凌乱,手扶豪车,懒洋洋似老早就藏匿在车库等着看这场好戏。 但还热乎乎的飞行器说明他刚刚赶到。 两厢对视,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安静得能听见机械手臂在角落里偷偷移动的声响。 唯独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的小团子还回味刚刚失重的刺激,兴奋地叫一声,在幻视怀抱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手扯扯他的衣服,想要再玩一次抛高高。 最终还是托尼先开的口。 老父亲瞧着幻视,说话时声音含笑,笑得牙根痒痒那种:“接得真不错。” 团子觉察归觉察,还没意识到这严肃是为了什么,抓着手机,摇摇晃晃站起,想起不久之前撞了脑袋的那回事,走到床边去,伸手要个抱抱。 谁料托尼的手过来,没有抱她,反而刷一下拿走已经息屏的翻盖机。 他情绪来得快,动作便有几分用力,虽不至于打到女儿,却着实吓得她小身子一个哆嗦。 托尼按亮屏幕,调出通话记录,清清楚楚看见上边有个将近二十秒的通话。 联系人叫史蒂夫·罗杰斯。 他脸上的表情于是很微妙——微妙的生气,唇角都绷得紧紧。 “你不能把什么东西都拿来玩。”他语气冷硬得像石头,一时间不像在教育,像实打实地对个成年人发怒,“知道吗?” 无人应答。 没反应越发加剧烦躁,托尼合上手机,打算将这话重申一遍。 怒火却在抬头的瞬间成了被戳一针的气球。 黛茜并着小胖腿站在那儿,一边摸手一边看他,大眼睛里噙了满满的一包泪水,眨眼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任他平日如何冷言冷语地说话,对家里这个小小的其实疼得不行,没打过也没真正骂过,此刻这么动怒的模样,是黛茜第一次见。 小雏菊还不会说几个词,不明白怎么突然这样吓人,见他来看,怕得哭着转身往床里边跑。 床不如地板平整,跑没两步,就又摔在了被子上。 托尼唇角一颤,渐渐地松了。 枫糖色的眼瞳中分明泛起些懊悔,俯身过去,将满脸是泪的面团捞在怀里。 感觉女儿边颤抖着哭泣边往自己怀里缩,他闭眼将那湿湿的小脸蛋亲亲,低声道:“不怕……是我错了。” 才小小一点的孩子,话都说不利索,哪知道什么东西紧要不紧要。 手机掉出来给她捡到,幼儿天性自然要玩,这么迁怒……不是个做父亲的样。 黛茜呜呜地埋在父亲怀里哭了许久,一下呛得咳嗽,脸都涨得通红。 “我错了。” 托尼抱着女儿出卧房,在厅慢慢地走,轻轻拍那柔软单薄的脊背,不知低声说多少句错了,才终于等到黛茜止住哭泣,抽抽搭搭地指着奶瓶要喝。 “父亲今天对我生气”这个认知,也不知会不会在团子幼儿记忆里烙下印,但这会儿喝了奶之后,她握个软拳头揉揉眼睛,眼皮虽还浮着粉,已经肯抓着他的大手玩了。 最宽容也是孩子。 记吃不记打,莫名地觉出几分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