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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年过去,哪怕沈争鸣忠诚于大雍皇室,却挡不住朝上全是沈姓家臣。 他退了,这些人却宁愿拥护从未入朝听政的沈君兆也不愿臣服雍理。 哪怕雍理御驾而归,杨威六州。 又是三年,沈争鸣的名望淡了,沈家的名望却在沈君兆手里蒸蒸日上。 帝相不和,早已抬到明面。 起初的权宜之计,如今又夹杂了多少狼子野心。 沈君兆待他,还有几分年少情意? 内忧外患,沈君兆怕也只是想先除了外患,再治他这个‘内忧’。 雍理自嘲地弯了下嘴角。 下了朝,过了御庭议事,雍理歇晌午的功夫,子难遣了伺候的人。 雍理起身:“怎么?” 子难从袖口中掏出一章叠得整齐的上好宣纸。 雍理接过,几下展开,在明媚阳光下瞧了个分明。 雍理:“……” 下一瞬,宣纸被撕成碎片,元曜帝震怒:“梁铭这狗东西!” 纸片落下,若是拼凑在一起,能看到是一张绘制得极其用心、十分美丽的小像。 画中人明眸皓齿,顾盼生辉,若非一袭红妆,分明就是大雍的皇帝陛下。 准确点说是十六岁的元曜帝。 子难轻声道:“还有一封暗信,被拦下了。” 雍理转头:“入了沈府?” 子难应道:“是。” 雍理:“…………………………” 妈的,梁死狗你不得好死! 子难斟酌了一下:“虽无法探明信上内容,但……” 雍理气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狗东西肯定不说人话。” 子难:“沈相那里……” 雍理豁然起身:“随朕去趟沈府!” 沈府。 沈争鸣随便用了点午膳,别院的老仆来请他。 沈君兆神色冷淡:“父亲近日可好?” 那老仆是贴身伺候沈争鸣的:“老爷体安,只是许久不见少爷,想您过去一叙。” 沈君兆放下手上案卷,盯着那老仆。 老仆以为沈君兆又要随便找个由头推了,谁知沈君兆竟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去看看父亲。” 老仆一惊,忙道:“少爷这边请。” 短短三年功夫,在朝上呼风唤雨的开国首辅,居然卧病在床,如此憔悴,着实令人唏嘘。 沈争鸣老了许多。 今年他不过四十有九,比朝上许多老东西还要年轻几岁,可他却白发苍白,双目浑浊。 与他相映的是玉树临风的新任首辅,他的独子沈君兆。 曾经,他一鞭子抽下来,沈君兆只有垂首受着。 此时,他再也没力气执鞭,而沈君兆抬抬手指就可以让他魂归西天。 “孽畜!”沈争鸣见着沈君兆,张口便是怒骂。 沈君兆神色平静:“夏日炎热,父亲仔细热风。” 沈争鸣胸口起伏,也不顾周围有人:“大雍初定,你莫要为一己私利,祸乱天下!” “祸乱天下?”沈君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难道我不配掌了这天下?” 一句话堵得沈争鸣直喘粗气:“孽障,孽障!” 沈君兆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是,我比不过雍理。” 沈争鸣气得面色苍白:“你怎还有脸提他?理儿那般待你,你却不知好歹!” 沈君兆眸色沉了下来。 沈争鸣似有些神志不清:“畜生……畜生,你竟对理儿生出那般龌龊心思,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明知……哈……哈……好在苍天有眼,你这辈子也别想……别想……” 沈君兆豁然起身,冷淡的嗓音透着丝让人心惊肉跳的偏激:“父亲不是最了解我吗?” 沈争鸣像被勒住喉咙,急促喘息着。 沈君兆笑了下,俊美无双,眼眸似冰:“得不到,才要毁了。” 沈争鸣抓起手边的茶杯砸向他:“疯子!你这个疯子!” 第20章 全是你 茶杯砸不到沈君兆,甚至连杯中凉茶也没有丁点溅到这身代表着大雍至高荣耀的一品朝服上。 沈争鸣盯着他,目中全是露骨恨意:“滚,滚出去!” 沈君兆淡声道:“父亲好生歇息。”说罢他没有行礼,直接转身离开。 他们父子情分沦落至此,怕是连雍理都无法想象。 沈争鸣还政荣养,世族大夫有过些许慌乱不安,他们不是看不到雍理的优秀,反而是因为新帝的优秀而心生不安。近年来小皇帝一直在亲力亲为地扶持寒门士子,老相国不当回事,他们却十分慌张。 若是沈争鸣退了,这小皇帝又有了自己的羽翼,他们的势必会遭到重创,前程堪忧。好在沈君兆一参政就让他们大松一口气,今上已经是少年英才,这位从没出仕的沈家小公子更加卓绝。 样貌品行一流,谈吐气度不凡,最难的是学问扎实,见解独到,还有一身了不得的内家功夫! 这通身的世家雍容,骨子里的先贤风骨,哪是那野性难驯的泥腿子可以匹及的! 不过半年功夫,那些高傲的不肯向皇室低头的世族家主,纷纷向年少的沈君兆俯首。 直至今日,大雍百姓安居乐业,朝上却是泾渭分明。 沈争鸣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雍理太过心软,压不住狼子野心的沈君兆。只是他终究棋差一招,被个半大少年给算计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