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八六表白心意
被人领到阿九卧房外时,玉婵还有些恍惚。 她在门口站定,脑子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明明以往每一次都平安回来,怎么这回就受伤了呢? 面前虚掩的门扉明明一推就能打开,可身形却像被咒语牢牢定着不能动弹。 “娘子不进去吗?” “啊,哦……”玉婵木木地应声,身体却依然未动。 她有些想逃了…… “皎、皎?” 从卧房里传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玉婵游走的神思终于回来了。 她骇了一跳,怕自己听错了,等屋内传来响动,她才慌忙推开门踏了进去。 阿九一手支着身子卧在榻上正要起身,玉婵见了忙小跑过去扶着,阻止其起身,他才停下动作定在原位。 玉婵有心说他两句,可才张嘴,声音便哽咽了:“你受伤了竟然也不与我说……” “唔。”阿九自知理亏,只应了声便不开口了。 玉婵将他按住:“别起了,赶紧躺好休息。” 阿九想说自己躺够久了,可一见她眼眶晕红,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想说的话便全咽到肚子里去了。 “你可要我好等,明明说了很快回来,十天半个月没你消息,你可别说怕我担心,我怎不知你这么善解人意了?” 阿九正仰着脑袋盯着她瞧,听了这句,垂下眼帘转开目光:“是祖母她们教我多躺,别出门。” 玉婵闻言,眯起红肿的眼睛瞧他神色:“你不能动弹,总能派人来知会我一声吧。” “……”阿九这时才觉出念书少的坏处,“只是些小伤……” 玉婵一瞪眼,他便又不说了。 “看你受伤的份上,今日就先不与你计较……”玉婵说完才记起这儿可不是自己家,如此说话怕是会被旁人听了去,转而客套起来,“既然是小伤,看来也没什么问题。” 说罢便后退一步,准备叫如意把分了一半的点心拿进来。 阿九见状,以为她要走,欲爬起来阻止,玉婵伸出手掌挡住他:“可别再起来了。” “可是你要走……”阿九委屈了。 “啊?”玉婵恍然,“我没有要走,是要拿些吃的呢。” “不要吃,我不饿。”阿九连忙摇头,伸手要捉她回来。 “你不吃,我可要吃的。”玉婵朝他皱了皱鼻子,噘嘴不满。 他却更进一步,直接抓紧了她的裙摆,朝外头喊了声“引墨”,便有一小厮应声进来。 “郎君有何吩咐?”引墨进来,只瞟了一眼里间的情形便转开的眼。即便如此,玉婵还是涨红了面皮,可人还未走,只能拿眼神示意阿九。 阿九却自顾自开口:“皎皎饿了,要吃东西。” “!”这下玉婵的面皮直接涨成了猪肝色,又羞又气,慌忙找补,“我带了些点心,想给你们郎君尝尝,麻烦小哥找随我一道来的那位姐姐。” 引墨道了声“是”便垂手离开,玉婵却还得面对眼前这个害人不浅的麻烦精。 麻烦精本人还无知无觉,当自己做了件好事。 玉婵心道这是伤员,再如何也不能打他。垂眼瞥见他抓紧自己的手,只好无奈叹了口气:“我又不走,捉那么紧做什么。” 阿九只摇头盯着她瞧,并不回话。 玉婵不满:“那我总不能干站着吧,多累人,我去搬张凳子来。” 他这才松手。 可当她搬了春凳坐在他身旁,他竟又捉住她左手不放。 玉婵无语望天,心道还好是冬日,要是暑日,可得捏出一片汗渍。 二人就这么一个躺一个坐地不说话 ,两人在一起,寻常也是打打闹闹,一个说一个听,可若是她不说话了,就如此时,便静悄悄地恍如世间只剩二人。 许是太静了,玉婵突然就想起自己出门未知会娘亲爹爹,想起在花厅时世子妃提起阿九时暧昧的打趣。 前些日子的忙碌,让她明白了自己往后想要过怎样的日子。娘亲曾与她说起婚姻的不易,她那时还懵懵懂懂,可旁人的打趣,突然教她意识到这不是与自己无关的事。 若阿九不是荣亲王的子孙,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或许她可以将其招婿,让他辅佐自己,最不济也只是将他养在家里。可如今阿九的身份却不同了,即便阿九和荣亲王府都能接受成为赘婿,她却不能接受了。 他如今身份尊贵了,与他成亲,就算表面上过的还是原先的日子,心里却会将他供起来,娘亲爹爹即便不说,也必定有不适。 且如今世道,婚后受苦受累还是女方,即便如自己娘亲爹爹一般和美,娘亲也比婚前多了约束,这么看来结婚实在是自讨苦吃。 她回过神,胸中有了决断。她垂头朝他看去,正对上他一瞬不瞬的目光。 她恍惚几息,鼓起勇气道:“阿九,我欢喜你。” 阿九闻言,目光更亮,像只讨了赏的幼犬,眼眸湿润润清凌凌。他眼神不闪,却将握着的少女的手臂搂进怀中,玉婵被迫着只能弯腰靠他更近,脑袋几乎埋进他颈间。 她抬起眼,迎着他的目光继续开口:“可我不会结婚。” “我不会与你结婚,因为我不能接受我们身份上的差距,这不是你的错,”阿九只盯着她,听她继续道,“因为我中意的是你,所以我也不会与旁人成亲。” 阿九愣怔瞧她,一动不动,似在思索她的话,几息之后却松了手。 玉婵怔住,还未做得出反应,眼前的少年却又将手指插入她的指缝紧紧攥住,放到唇边舔了舔:“我也欢喜皎皎。” 少女高高悬起的心又落回原处,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无奈道:“和你真是鸡同鸭讲……” 她忽然觉得自己难得多思多虑可真没意思,阿九明明从未变过,她要的是二人在一起的欢喜,而不是鸡毛一地的烦扰生活。阿九凭本能行事,如何会介意普通人的婚姻之事。 只要互相喜欢,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