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
最后一节课的时间是输不完液的，临近下课时，褚熤说帮她去买饭，卫凝然连连摇头，他却又以一句“再不吃饭你的病只会更严重”给堵了回去。 二十多分钟后，他就拎着两个装得满满的袋子回来了，里面有两盒米饭，两个荤菜三个素菜，还有一碗汤，一袋热牛奶。 卫凝然住宿舍，每天都吃食堂，自然是吃不上这么丰盛的菜的，褚熤是走读生，放学后可以随意进出校门，显然这些是他去外面买的。 他把几张凳子拼一起，跟医生要了些不用的纸铺上，再把饭菜挨个放到凳子上，给她递了勺子。 刚才输液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她扎了右手，现在只能左手吃饭，没想到他这么周到，连勺子都给她备好了，而且所有的菜都是切得比较小的，用勺子盛起来也很方便。 徐晓晗和余韵拎着从食堂打包的饭菜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面对面坐着安静吃饭的画面。 “哇！这么丰盛，你们俩也太会享受了吧？”徐晓晗夸张地叫了一声，扬了扬手中的袋子，“看来我们这个是多余的了。” “有个好班长真是幸福。”余韵也哇哇大叫，“班长，下次我生病的时候能不能预定油焖大虾？炒牛肉我可不爱吃。” “好啊。”褚熤看着她笑笑，“不过做那个需要好久，你要是能等的话，等你生病了，我给你买。” 莫名地，看着他的笑脸，卫凝然心里有点酸酸的，潜意识里不希望他也这样热心地去帮助其他女生。 可一想到余韵是她的好朋友，她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好自私好恶毒。 输完液晚自习都已经上了一节了，医生拔了针，褚熤问清楚费用，便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上去。 卫凝然想自己付，可她身上只带了些零钱，根本不够。 出了医务室她才道：“钱我明天还你，还有，吃饭的钱。” “不用了，也没多少。” 她当然知道他们家有钱，但不愿意这样欠着他的，坚持要给，最后他只能妥协：“好吧，医药费你给我，饭钱就算了，同学一场请你吃顿饭很正常。” 她正想说那顿饭算下来不便宜，还是得给钱，就听他补充道：“实在不行，你改天也请我吃一顿好了。” “那……好吧。” 这时雨已经停了，但外面吹着风有些凉，褚熤道：“别去上晚自习了，回宿舍休息吧。” 那种剧烈的疼痛早已止住，腹部却还是有些不舒服，卫凝然也想去休息，可现在没到下自习的时间，宿舍楼是锁着的。 褚熤也很快意识到这点：“你到楼下等我，我去找钥匙来开门。” 掌管宿舍大门钥匙的阿姨住在另一个方向，他一路跑着去，很快就拎着一串钥匙回来。 他是全校皆知的名人，老师眼里的完美学生，连借串钥匙都能如此轻松。 开门让她进去，褚熤叮嘱道：“衣服是阮皓的，他平时都不会穿校服，你不用洗，好好休息就行了。” “嗯。”卫凝然站在铁门内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顿了顿，只轻声道，“谢谢。” “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他无奈地笑笑，两人又面对面站着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低低地叫她的名字，“卫凝然。” “嗯？” “我……其实……” 他一手搭着脖子，低头看着脚尖，光线太昏暗，她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安静了几秒后，他叹息一声，抬头看着她：“早点休息吧，还有，衣服真的不用洗，你现在还病着，不能洗衣服。” “嗯。” “如果再痛，你可以打我电话，我一直开机的。” “嗯。” 明明该赶紧上楼去了，可她却不想动，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他也就这么站着不出声，慢慢地她又觉得不自在，这才开口道：“星期天下午，你早点来，我请你吃晚饭。” “好。” “那你想吃哪家的？” “随便，都可以，你定吧。” “那我再想想吧，定了跟你说。” “好。” 那一晚，卫凝然梦到她和褚熤一起吃饭，饭后两人漫步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他主动牵起她的手，还轻轻地抱了抱她。 醒来时，脸颊有些发热，可她却又忍不住笑着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心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褚熤的外套比较薄，第二天上午差不多已经干了，卫凝然迫不及待地想还给他。 因为她不仅在装外套的袋子里塞了医药费，还放了三块很好吃的巧克力。 那是她一起床就特意跑去商店买的，价格挺贵，一块就够她好几顿早餐钱了。 她知道他肯定吃过比这更好的，可她就想给他买。 平时没有正当理由，也不敢当着同学的面给他，如今的理由是感谢他，又可以借着外套的掩藏偷偷送到他手里，真好。 她进教室比平时都早，往日里褚熤也很早，但这次居然还没来。 她无心早读，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门口，过了好久终于看到他的身影。 他一进教室就往她这边看了一眼，撞上她的目光又赶紧扭过头，低着头走回自己座位。 卫凝然觉得他有点奇怪，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问题。 早读结束大家都冲去买早餐，卫凝然已经提前给自己买了面包，不用再出教室，她知道褚熤也不会去买早餐，因为他都是在家里吃过才来学校的。 留在教室的人都在趴着补觉，卫凝然趁机拎着精心挑选的袋子，把叠得整齐的外套递到褚熤面前：“还你的。” 褚熤在盯着课本发呆，听到她的声音似乎还被吓到了，抬头看了看她，表情有些怪异，低声道：“嗯，好。” 他准备接袋子，手伸到半空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收了回去，就连整个身子也都往座位后面缩了缩，似乎恨不得离她远远的：“随便放着吧。” 把袋子放到他桌上，卫凝然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他却又一直扭过头一副不想跟她说话的样子。 她有些失落，只能静静地转身回了自己座位。